第18章

  青铃铃利落地滚了,坐在没人的圆墩上一放眼,瞿櫂已经站到裴溪亭旁边了。他心里担心,碍于裴溪亭先前的嘱咐又不敢上前,只能悄悄盯着,把瓜子嚼得脆响。
  “场上这么多人,你打算画谁?”瞿櫂问。
  裴溪亭说:“谁最出彩,我就画谁。”
  “我也要上场,给我画一幅?”瞿櫂说。
  裴溪亭问:“瞿少卿这是命令,还是商议?”
  瞿櫂轻笑道:“怎么个说法?”
  “是命令,我不敢不从,是商议,钱货两讫就是了。”裴溪亭答。
  瞿櫂挑眉,说:“缺钱花?”
  “缺,而且钱最纯粹,如此你我都没有负担。”裴溪亭说。
  瞿櫂笑了,“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的画已经能好到能让我心中有负担的境界了?”
  “我不敢夸大。”裴溪亭也笑,“可是这里这么多好手,瞿少卿偏偏就要找我,我若太谦虚,岂不亏了您的眼光?”
  这话傲气又狡诈,瞿櫂笑了笑,伸手点了点那双瑞凤眼,说:“因为它太漂亮了,我喜欢。”
  “我也喜欢,”裴溪亭眉梢微挑,“所以千金不换。”
  瞿櫂问:“我可不可以强取?”
  “当然。”裴溪亭耸肩,“我又拦不住。”
  瞿櫂好奇,“你不害怕?”
  “怕。”裴溪亭与瞿櫂对视两息,眼眶变得泪盈盈的。
  瞿櫂:“……你的眼泪好灵活。”
  裴溪亭诚恳地说:“因为我真的怕。”
  瞿櫂刚要说话,去不远处与同窗寒暄完的裴锦堂赶回来,一挪步就挡进他和裴溪亭中间,说:“瞿少卿,不知舍弟何处冒犯了您?”
  都被你训哭了!
  瞿櫂闭上嘴,身子一歪探出脑袋,发现裴溪亭的表情也很无语。
  “……二哥。”裴溪亭把头往后一仰,“你的屁股撞在我脸上了。”
  第7章 瞿櫂 初见老公的字,溪亭十分中意。……
  裴锦堂俊脸微红,连忙从两人中间挪开,但还是站在裴溪亭身侧。瞿櫂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对裴溪亭说:“一百两?”
  笔墨纸砚、颜料都是世子府备好的,除去了本金,这个价算很高了,裴溪亭没道不赚,问:“瞿少卿有什么要求?”
  瞿櫂不谦虚地说:“把我画得风姿出众,俊朗无双。”
  “这算不上要求,瞿少卿本就出挑,再怎么也画不出难看的样子。”裴溪亭说。
  瞿櫂叹气,“那你是没见过世面,有些画师的手是蚯蚓变的,歪歪扭扭不成人样。”
  “我有心才落笔,落笔则求佳。”裴溪亭说,“这单我接了。”
  瞿櫂笑着走了。
  裴锦堂松了口气,坐下抓起一把瓜子,调侃道:“一张画一百两,可把你赚美了。”
  裴溪亭说:“画好了,钱才好赚。”
  太子用人不拘门第、不问出处,更重能力德行,大寺是个重要衙门,瞿棹能坐这个位置,靠的不是皇后姑姑,是有真本事的。这样的人物,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裴溪亭百无聊赖地扫了眼场上,一群锦衣子弟正扎堆做准备,场外是女孩子们在饯花神,花柳彩绣、纱裙璎珞,在青山草地之间像连绵不断的斑斓色块。
  忽听一阵哨声,场上的人开始站队了,有人端着托盘来,问他们要不要搏个彩头。
  托盘中间用金漆描了线,左右两方阵营,各自摆着写了姓名的花笺,裴溪亭扫了一眼,瞿櫂在左方。
  “一百两。”他押了瞿櫂。
  裴锦堂惊讶,“钱还没到手呢,这就花出去了?”
  裴溪亭望了眼和宗世子凑在一起说笑的瞿櫂,说:“本就是来干活的,押中白赚,押错也不亏。”
  裴锦堂瞧着托盘上的牌子,“瞿少卿这方有宁王世子,另一方有上官小侯爷和梅小侯爷,他们都是最出头的好手……我投这边吧。”
  他押了上官桀那一方五十两,等两个长随走了才说:“我瞧景珠和上官小侯爷同队,我若不押他,他得不高兴了。景珠这个人心思细,老喜欢胡思乱想还偷摸哭鼻子。”
  眼泪,小绿茶的必备单品。裴溪亭哼笑一声,“他是偷摸哭的鼻子,那你怎么会知道?”
  裴锦堂说:“我不小心看见的啊。”
  “‘老喜欢’,说明你不小心看见的次数很频繁啊。”
  裴锦堂觉得裴溪亭话里有话,却听不懂,于是挠头问:“你在讽刺我吗?”
  裴溪亭:“……”
  绿茶白莲果然有专属攻击对象,比如裴锦堂这种缺心眼儿。
  裴溪亭耸耸肩,不再点拨裴锦堂,等鼓声响了就落笔。
  赛马的形式简单,规定三圈,谁先跑完谁就胜,只是路上设了路障,两队也可以互相拦阻。虽说规定不许带兵器上场、不许伤人,但跑起来也顾不上太多,偶尔就有人坠马,然后被训练有素、时刻待命的“医疗队”麻溜地抬走。
  瞿櫂策马飞奔,暂列第二,与上官桀瞬间前后相错,一身陶红色的骑装很是显眼。他今年二十一,修眉高鼻,是春风舒朗的面相,纵马跃过半人高的路障时满场喝彩。
  随着骏马前蹄落地,瞿櫂肩臂沉稳,面上含笑,眼中莹光一点,更显奕奕神采。
  裴溪亭眼神来回,手也忙活,等一个时辰后瞿櫂过来,他也搁了笔。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