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人家?殿下很老吗?”俞梢云纳闷,小大王也在不远处的榻上发出了不满的呼呼声。
  “二十三,正年轻。”裴溪亭笑笑,“这不是以表尊敬嘛。”
  俄顷,他搁了笔,“我只能把看见的画下来,不够精细,但拿去当通缉令是够用的。”
  俞梢云拿过画像,纸上的人映入眼帘,眉梢不禁挑了一下。
  裴溪亭觉得蒙面小哥不是大奸大恶的歹人,担心害人命丧东宫之手,于是谨慎地调整了一下画像的身量比例和眉眼形状,再加上蒙面巾,如果东宫的人不认识黑衣小哥,应该能起到几分遮掩的效果。他们萍水相逢,他也只能做到这里了。但此时见俞梢云挑眉,似是了然,不禁有了一个猜测——俞梢云认识并且认出了画像上的人。
  果然,俞梢云说:“虽然稍有差距,但大体能对上。”
  “……”裴溪亭面色如常,“能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是我的荣幸。”
  俞梢云收好画,起身说:“画已到手,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榻上的小大王正在玩个什么东西,俞梢云走过去一瞧,是条长命缕。
  “赶紧给人放下。”俞梢云伸手去夺,被一爪子拍开,顿时叉腰,“嘿!信不信我回去状告你,罚一顿口粮?”
  小大王深知这个男人不忍心这么对待自己,早学会了恃宠而骄,并不搭他,埋着脑袋继续扒拉长命缕。
  “不要紧。”裴溪亭走过去,“这是我闲暇时编着玩儿的,它喜欢就拿去玩儿吧。”
  俞梢云惊讶地看向裴溪亭,“裴三公子还会这手艺?”
  裴溪亭纳闷地说:“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俞梢云弯腰帮小大王把长命缕戴上了,见它趴着脑袋瞅着瞧,很喜欢的样子,便一把抱起它,转身对裴溪亭道谢,熟练地翻窗跑了。
  裴溪亭走过去,见俞梢云抱着小老虎翻墙而出后,伸手把窗关上了。
  月光被拦在窗外,没有瞧见裴溪亭眼中的不豫。
  蒙面小哥是受人雇佣,胖瘦组合却提到了什么“门主”,更像是奉命而来,两方人马同时盗取破霪霖,说明这玩意儿值钱之外,甚至可能有别的用处。上官桀今天追问蒙面小哥的线索,是因为要追索失物,可太子何必亲自过问?
  今晚是太子来找他,但绝不会只有太子能查出来那天和上官桀在赋梦楼的人是“裴溪亭”。
  ——他搅入事非中了。
  裴溪亭躺回床上,打了个滚,盯着床顶发神。
  原著中,“裴溪亭”没能反抗上官桀,蒙面小哥因此没时机盗走破霪霖,但他记得后续有写上官桀丢失重要物件,且怒且惊地找“裴溪亭”野战泻火的情节,说不定丢的就是破霪霖……是不是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因为情节发生变化,他的处境更危险了。
  眼前掠过裴府的家丁护卫们……他还是去雇点武力值高点的保镖吧。
  裴溪亭翻了个身,看着洒在窗上的月光,慢慢沉入睡乡。
  *
  月光倾泻入殿,伏案睡过去的太子睁开眼睛。他踩着宝相纹花砖走了出去,殿门外玉阶幽凉,阑干冷白,没有值夜的侍卫,暗卫竟也没了气息。
  夜风笼罩天地,池边的金罂宛如一捧攒动的血雾。
  “莫不是五皇子做的?”
  有人窃窃私语,太子放眼望去。
  “太子殿下前脚出事,五皇子后脚就回京了,实在巧合,莫不是此事的幕后黑手就是五皇子?毕竟太子殿下温和仁善,实在不像是能做出毒害君父之事的人啊!”
  “可五皇子和太子殿下不是向来兄友弟恭吗?”
  “生在皇室,哪有什么友恭?权力至上,至亲皆可杀!”
  “五皇子自小冷然,他这些年少在邺京,说是在外游历,谁知道是不是扮猪吃老虎,背后筹谋以待今日——啊!”
  几个凑堆说话的官员突然被血雾吞噬,太子膝盖剧痛,被人按着后颈猛地磕在冰冷的大殿上。
  “清白?藏着毒药的锦囊是不是他带进宫里的?证据确凿,你还敢说他清白!”那声音愤怒失望,高高在上,“老五,丢掉你没用的感情和心软,否则你握不住权力这把利刃!”
  “我从没有想过要握住它!”
  太子听见自己崩溃嘶哑的怒吼,而后那只冰冷的手竟然松开了,温和地抚上他的肩膀,那声音也变得慈祥而诡邪:
  “覆川,你生来就要坐这个位置。”
  血雾沸腾,刺痛了太子的眼睛,他抬头,血雾中的那张脸冷酷无情,对他宣判:“哭吧,你皇兄是因你而死。”
  血雾如罗刹恶鬼,瞬间湮没了他,罪恶业火猛烈焚烧,太子“唰”地睁开眼睛,平静地从案上直起身子。
  烛火未歇,他拢了拢外袍,继续批复公务。
  俄顷,出去遛猫的回来了。小大王到了主人跟前就犯怂,一瞬间从骄傲的小大王变成柔弱的小猫咪,蹑手蹑脚地踩着宝相纹花砖鬼祟前进,躲到桌案前趴下。
  俞梢云笑着摇头,上前将画像打开,反过来放在桌案上。
  太子看了一眼,“是比衙门里的通缉令画得更精确。”
  “十个画师能把一个人画成十幅模样,其中能精准画出形状的已是少数,裴三公子却是能精准地捕捉一个人的神韵、气质并且画出来,因此虽然眉眼有差,卑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俞梢云收起画像,请示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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