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元方又继续说:“眼睛不大不小,眼皮有点肿,嘴巴有点厚,就像李肉饼的老板那样。”
  裴溪亭熟练地说:“嗯,待会儿带你去吃。还有吗?”
  “好像没有了,这人打扮得很素净,也没有佩戴什么首饰。”元方挑了一袋山茶花种子,“这人不会武,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说有眼线什么的。”
  “但是只有他死在东郊。”裴溪亭说。
  元方说:“也许他的眼线还在邺京,那日他与我在百幽山交易的时候,身后的确跟着几个蒙面人。”
  “他和你交易都带着人,拿破霪霖回目的地却一人独行,不太可能,这里头一定有原因……画好了,”裴溪亭把本儿递到元方面前,“瞅瞅。”
  “还真有七八分像,”元方指着脖子,“脖子要粗短一些,大概这么多,”他拿指头比了一下长短,又说,“脸还要方一些。”
  裴溪亭重新修改了一轮,再让元方看,元方点头说:“差不多了,可是你要怎么找?天下何其大,找人等同于大海捞针,而且若让人知道这幅画像出自你手,你的麻烦可得一茬接一茬了。”
  “我不找,可以让别人去找。”裴溪亭说。
  元方说:“齐大掌柜虽说消息灵通,但此人来历身份不明,亦正亦邪,不好参透,亦不可全信。这事牵扯皇室,太大了,难保他不会漏点子。比起他,找太子还要更安全些。”
  裴溪亭问:“太子会杀你吗?”
  元方说:“如果我不觊觎破霪霖的话。”
  “你是图钱,事先你并不知道。”裴溪亭说,“这点,我拿命给你作保。”
  元方有些惊讶,“我们认识并不久。”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听过没有?”裴溪亭低头收拾画箱,“我这人信缘分,更信直觉,见着个人,我若一眼就不喜欢,那八成是有原因的。”
  元方说:“你喜欢我?”
  “挺喜欢的。两个人相处起来的最好境界,就俩字:舒服,我和你相处就挺舒服的。”裴溪亭说,“你这个人吧,从小混江湖,胆子大,但心不黑,否则赋梦楼那日不会留下我这么个人证,甚至连拿匕首威胁我的时候都很有分寸,半点没伤着我。这几天处下来,你话不多,但对待外头那些普通商贩很有礼貌,会帮盲人过街巷,帮鱼摊抓逃跑的鱼,帮小孩拿挂上树的蹴鞠,说明你有善心。总之在我看来,你不是善茬,却不是坏人,至于你自己如何看自己,别人怎么评价你,那与我无关。”
  “好吧。”元方难得笑了笑,颇有木石碎裂出自然花鸟纹路的色彩。他起身拍拍手,“我有一个要求。”
  裴溪亭抬头看着他,“说说看。”
  “你得让太子答应:不要向任何人暴露我的行踪。”元方脸上难得露出沉郁,“否则太子不杀我,自有别人来找我麻烦。”
  这个“别人”似是特定的对象,但裴溪亭没有多问,哪个道上混的没有仇家?
  “我没法笃定太子是否会答应这个条件,为了以防万一,我要想想再决定要不要把画像给太子。”说罢,裴溪亭起身就走。
  元方说:“肉饼!”
  裴溪亭跨出院子,正想让元方跟上,眼前突然蒙上一阵轻烟,他直觉不妙,想要后退却来不及了。
  这烟吸了一口,裴溪亭只觉得头昏脑胀,竟然一时脚软地向前摔去。
  来人抓住裴溪亭的胳膊,正要把人扛上肩膀,突然肩膀一痛,被一只大手钳住了。
  他转头,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放下他。”游踪说。
  第28章 散步 小大王:看不懂嘤嘤呀。……
  院门后, 元方无声地贴上墙,将匕首插回靴掖,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
  游踪手上用劲, 男人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神色,松开了裴溪亭。
  一得到自由,裴溪亭立刻踉跄着躲到游踪身后, 晕乎乎地说:“大人。”
  游踪抬腿将男人踹上墙, 男人捂胸跪地, 噗出一口血来。
  “来这里作怪, 狗胆不小。”游踪说, “你是何人?”
  游踪的脚上力道自不用说,男人的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没能答话。
  裴溪亭把人瞧了瞧, 说:“我见过这个人,他是王夜来的随从。”
  游踪眉梢微挑, 显然也想到了披霞山的事。
  “我和姓王的无冤无仇, 话都没说过两句, 上次他在披霞山想杀我,这回又要绑我, 简直莫名其妙,欺人太甚。”说罢,裴溪亭松开游踪的袖子,转身冲进院子拿起门后的扫帚,和默默偷听的元方来了个对视。
  在对方钦佩的注视中, 裴溪亭眨眼就红了眼眶,再出去后俨然是一幅委屈恼怒狠了的模样,“我今天一定要打爆他!”
  游踪在那群公子哥身上见惯了这种混劲, 却没想到裴溪亭也有这样一面……不对,人本就不止一面。
  游踪伸手握住裴溪亭雄赳赳的扫帚尾巴,裴溪亭走不动了,转头看向他,眼中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委屈,“大人要拦我?”
  游踪看着裴溪亭,眼前再度闪现出那个小小的、张牙舞爪的身影,他沉默一瞬,敛下心底的怅然,语气温和了些,“不必多跑一趟,我让王夜来到笼鹤司问话就是了。”
  笼鹤司是什么地方,游踪是什么人,亲自过问此事无疑是小题大做了。裴溪亭愣了愣,心中有些纳闷,虽说姨娘请宫中的姑姑到游大人面前替他说了好话,可游大人也不必照顾他到这种地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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