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裴溪亭直觉里头有情况,但没有多问,怕触及太子的隐私。
  马车很快就停下了,俄顷,府门敞开,刘太医在车门外说:“微臣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裴溪亭先行下车,见刘太医头也不抬地侧身对自己行礼,连忙挪步让开,他又不是太子殿下。
  太子随后下车,说:“起来吧。不请自来,倒是孤打搅了。”
  “殿下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刘太医直起腰身,抬头见太子面色如常,身旁的人却面色难看,便明白了,立刻侧身说,“殿下请,这位……”
  “笼鹤司文书,裴溪亭。”裴溪亭捧手,“麻烦刘太医了。”
  刘太医见礼,说:“裴文书请。”
  裴溪亭跟着太子进入刘府,一路行来,虽比裴府小些,但清雅静谧,药香四溢。
  太子让刘太医不必招待,只给裴溪亭看伤,刘太医不敢多言,请几人入了药堂。
  裴溪亭被按在榻上一通检查,敷上一脑袋清凉的药膏,还扎了几针。
  太子走到榻边站定,看了眼神色恹恹的裴溪亭,说:“还有哪儿伤着了,给刘太医瞧瞧。”
  “背上挨了藤条。”裴溪亭说,“抹点药膏就好了。”
  “裴文书是大夫吗?不是的话就脱了衣服让我看看伤是什么样子的,这样我才能知道给你用什么药效果最好。”刘太医在旁边说。
  裴溪亭“哦”了一声,伸手抽掉腰带,褪下外袍,侧身将里衣褪至后背,露出背上的痕迹。
  两指余粗,皮下红肿瘀血,衬着白皙的后背,乍一眼竟有些触目惊心。
  太子眉尖微蹙,上前一步站在裴溪亭面前,伸手将他的头发撩到一边,说:“拿雪玉膏来。”
  “……”刘太医不得不说,“殿下,虽说雪玉膏珍贵,治疗外伤最不易留疤,可裴文书此时应该先以药敷、再辅以活血的药物,先把伤治得差不多了。”
  裴溪亭看着近在咫尺的窄腰,一时色迷心窍,说:“殿下说的,自然是最好的,就该这么治。”
  “不许说话。”太子轻轻捏了下裴溪亭的后颈,“听大夫的。”
  裴溪亭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太医心里震惊于裴文书在太子殿下跟前的得宠程度,面上却不露分毫,立刻去准备药包了。
  敷药的时候,裴溪亭浑身打了个激灵,太子说:“疼?”
  “有一点。”
  步素影挨了两下,又是女儿身,不知要疼成什么样。裴溪亭抿了抿唇,心中早下了决断,要让步素影离开裴家。
  “裴文书坚持一下,很快就不会疼了。”见裴溪亭面色不豫,刘太医安抚了一句,准备叫人来按着药包,自己好去准备药膏,却见太子殿下十分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了药包,侧身坐在了裴文书身后。
  “……”刘太医心中轰雷滚滚,立刻说,“微臣下去片刻。”
  裴溪亭也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刘太医走后,这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太子就坐在身后,淡淡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
  太子殿下是正人君子,襟怀坦荡,可他是个吃降火药的大色/鬼啊!
  裴溪亭暗自叹了口气,正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却听太子说:“闹什么了?”
  裴溪亭没想到太子会关心裴家的琐事,可再一想,太子殿下人都来了……就算庇护他,也用不着这样体贴上心吧?
  这么一想,裴溪亭心如擂鼓,没出息地遐想万千。
  “嗯?”没听到回答,太子出了声。
  裴溪亭回过神来,说:“噢,他们想给我说汪寺丞家的姑娘,我不同意。”
  “裴彦的夫人就是汪家的女儿吧?”见裴溪亭点头,太子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淡声说,“是不该同意,这桩婚事于你来说不是最佳选择。”
  “若我真心喜欢谁,也不在意这些利益。”裴溪亭说,“我不是非要成家,也不是非要谈情说爱,除非是遇见真心喜欢的,否则哪怕泼天富贵,我也不卖。”
  太子微微蹙眉,“什么卖不卖的?”
  “话糙不糙嘛。”裴溪亭倒是不在意地笑笑。
  太子又问:“然后呢,怎么动起了手?”
  “他们要对我动家法,我肯定不愿意啊,就动手了。”裴溪亭顿了顿,“姨娘上前来护着我,挨了两下,也要受牵连,我心里攒着火,把花厅砸了。”
  他本以为太子会说他不尊不孝,或是过于放肆,戾气太重,却没想到太子只是“嗯”了一声,而后说:“可否想过若此事传言出去,会影响你的名声?”
  “我又不做圣贤,不苛求好名声。”裴溪亭说,“若要我事事违意违心,我不答应,必定奋力反抗,哪怕走投无路,我还有一条死路。”
  这是只飞鸟,身前身后都只要自己的天地。
  刘太医来了,太子拿下药包,起身站在裴溪亭身侧。
  刘太医轻柔地替裴溪亭敷上药膏,裹了薄薄的一层药布,最后一边嘱咐,一边将布袋子递给裴溪亭,说:“内服外敷的药都在里头了,方法忌讳都写在纸上。”
  “多谢刘太医,”裴溪亭好衣服,“今天叨扰您了。”
  刘太医连忙说不敢不敢,恭恭敬敬地将太子殿下送出了府,等马车走后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心中着实羡慕裴家生了个好儿子,这是要一飞冲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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