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裴彦无心饮茶,搁了茶盏,说:“何况上次因为结亲的事情闹得那样难看,你真当溪亭没有怨气吗?”
  “哪有儿子对老子心存怨气的?”汪氏拍桌,“父大于天,你是半点为人父的尊严都没有吗?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步氏一日在府中,裴溪亭就一日丢不开。”
  裴彦正要说话,外头便想起一阵脚步声,汪氏的嬷嬷在外头焦急地看她。裴彦拧眉,说:“有事就说,毛毛躁躁的,没规矩。”
  汪氏闻言拧了拧眉,却没有说什么,让那嬷嬷进来,“何事惊慌?可是锦堂怎么了?”
  “不是少爷,是侄少爷出事了。”嬷嬷说,“侄少爷今日休沐,在花楼和人抢妓,不想抢出了争端,把对方打折了一条胳膊。”
  “不成器。”汪氏摇头,沉声说,“让兄长大方些,赔钱了事,大不了亲自登门赔罪,总之不能坏了其儿的名声,误了前程。”
  “若是能赔钱了事,那还好了,只怕事情没这么好办。”嬷嬷说,“被打伤的那位是长宁侯府的公子!”
  裴彦和汪氏都震惊了,裴彦忍不住说:“侄少爷连上官家的公子都不认得吗?”
  “是上官家的六公子,自来不出风头,喜欢待在家里研究琴曲,不大面熟,再加上侄少爷喝了点酒,这……”嬷嬷说,“上官家被打了脸面,哪里能轻易放过?侄少爷现在被扣在花楼里,就等着小侯爷下差出宫来算账了!”
  汪氏闻言一阵晕眩,撑着桌面说:“父亲和兄长那里?”
  “老大人听说后就昏了过去,大少爷已经赶往花楼了。”嬷嬷说。
  “上官家不好相与,老的小的一脉相承的霸道跋扈。”裴彦叹气,“这上官六公子虽不受宠,但到底是姓上官,打他就是挑衅上官家,侄少爷这事不小。”
  “我与小侯爷相识,可以去帮表兄赔罪,求请原谅。”裴锦堂进屋说。
  汪氏不允,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要插手。”
  “这事本就是表兄无在先,若真不管,小侯爷废了表兄都是能的。”裴锦堂说,“外公致仕,如今谁给汪家面子?何况表兄在禁军司做事,得罪了上官小侯爷,以后怎么过?”
  “那也和你没关系。”汪氏说,“涉及自家脸面,小侯爷哪里容易松口?你与小侯爷相识本是好事,切莫因为此事生出嫌隙。”
  裴锦堂不赞同,说:“我与表兄好歹是亲戚,为其求情也是情之中的事情,哪怕小侯爷不答应,好歹咱们也表明了态度。”
  眼见母子俩又要争起来,裴彦忙说:“含章,你母亲也是担心你惹得自己一身腥。我看不如这样,我亲自去一趟,向小侯爷赔罪,看看能不能商议出个体面些的法子。”
  “表兄待我不错,我没道一句话都不说,我随父亲一道去,好歹出份力。”裴锦堂说罢不等汪氏反驳,上前搀着裴彦的胳膊,快步走了。
  “……”汪氏面色难看,喃道,“作孽啊。”
  嬷嬷上前宽慰,随后说:“小侯爷的性子,邺京谁人不晓,怕是不会给老爷和二少爷太多情面。”
  “我何尝不知?可是如今又有什么法子?”汪氏自嘲,“父亲致仕,从前和汪家交好的都不那么热切了,谁又肯因着咱们得罪上官家?”
  “听说三少爷和小侯爷有私交,还同桌玩过牌,想必是能说上两句话的。”嬷嬷说,“何况三少爷如今正出风头,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小侯爷哪怕不给他面子,也得给东宫和笼鹤司面子啊。”
  汪氏冷声道:“可这个孽障如今哪里会听我的话?”
  嬷嬷说:“请步姨娘出面呢?”
  汪氏眉心微动,起身离开了书房。
  口信传到裴溪亭耳里时,他正在陪小皇孙给小大王画像,一大两小气氛融洽。
  近卫将裴家嬷嬷的话原封不动说出来,宗鹭停笔,稍微一琢磨就猜测到了原委,说:“步姨娘念着裴文书,此时绝不会自愿请裴文书出面得罪上官家,想来是受了裴家主母要挟,不得不应。”
  裴溪亭摸了摸宗鹭的小脸,说:“姨娘必定知道我明白这个道,所以才会放心地假意听话,请我出面为汪其转圜。”
  “那裴文书要听话吗?”宗鹭好奇。
  裴溪亭笑了笑,说:“求人办事,必得诚心诚意,许人充足的好处。若是将请求说成命令,再得罪一个人,让人家趁乱再猛踹瘸子那条腿,那人不就彻底废了?”
  宗鹭说:“是这个道。”
  裴溪亭看向近卫,说:“劳烦帮我传话。”
  “——他要什么?”汪氏说。
  嬷嬷颤巍巍地说:“三少爷要步姨娘的良妾文书。”
  汪氏咬牙说:“他妄想!”
  “‘官府盖印解契,从此步素影恢复自由身,与裴家再无关联。’”嬷嬷心惊胆战地复述裴溪亭的话,“‘夫人不答应,我亦不强求。我自愿奔走一趟,为表兄求情赔罪,亲自打断表兄手脚,向上官家表明诚意,至少不牵连汪家——所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忍痛为之罢了。’”
  “啪!”汪氏摔碎茶盏,惊怒道,“竖子!”
  第85章 文书 步素影。
  裴家父子甫一到达花楼, 就瞧见上官桀策马而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上官桀抬腿下马,将马鞭丢给马倌, 和裴彦互相见礼,态度不算热络,只是在看裴锦堂时, 脸上带了点笑意。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