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看着脚下白色大理石上的冰裂一样的花纹,懵怔地眨了下眼睛,沭宴呢?他去哪里了?
  说曹操曹操到,沈昭晔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白棕两色布洛克雕花牛津鞋,陪着浅色的修身西裤,优雅简洁。
  当时,沈昭晔的脑中只有一句话,这很沭宴。
  他抬起头,被酒意晕染的水濛濛的眼中倒映出了沭宴那张风光霁月的脸。
  “沭总?”
  沭宴垂着头,额际固定好的刘海也因为一天未曾打理,散在了额前,将他那双双眼皮的桃花眼藏在了暗处,也给他的优雅添了几分野性。
  他现在看着沈昭晔的暗色目光,也像极了进餐之前的野兽。
  沭宴对沈昭晔的印象一直是清冷的,安静的,内敛的,像是湖上孤独的天鹅。
  不过现在看来,他倒更像是森林中那些毛绒绒软乎乎的可爱哺乳动物。
  他向沈昭晔伸出手,瘦长的手掌上是一张黑色的房卡。
  “沈先生,现在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你确定你自己真的想要它吗?”
  ——
  紧闭的浴室门内隐隐泄露出哗哗的水声,在安静空旷的套房内显得尤为的响亮。
  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灯火璀璨的沭宴眸光顿了一下,偏过头往浴室的方向看。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角被暖黄色灯光映得雾气朦胧的玻璃。
  可偏偏就是这一点朦胧,就足够让人联想翩翩的了。
  沭宴那双温和清澈的琥珀色眼眸,此时一片幽邃暗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让人捉摸不透。
  红润的薄唇微微开合,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名字,“沈昭晔。”
  片刻,他眨了下眼睛,眼底的暗色消失不见,琥珀色的眸子澄澈如阳光下暖融融的湖水。
  他抻了个懒腰,踩着毛绒拖鞋,往套房中的另一个浴室走去。
  作为绅士,沭宴从不会让伴侣等自己太久。况且,这是他与沈昭晔的第一夜,要给他的小天鹅留下个好印象才可以。
  而被沭宴惦记的沈昭晔,正站在不断喷洒出热水的花洒下,他单手支在墙壁上,任凭微烫的热水浇在他的脖颈上脊背上,留下一片片红色的痕迹。
  看着触目惊心,却也格外的绮丽糜艳。
  也许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紧张,也或许是热水浇在身上的感觉太舒服了,让沈昭晔舍不得离开花洒下半步。
  总之,这个澡沈昭晔洗的格外的慢。
  期间,已经洗完澡的沭宴来敲了一次门,体贴地询问沈昭晔需不需要帮忙,才让沈昭晔加快了速度。
  他冲洗干净身上的泡沫,关了花洒,越过浴袍,扯了条浴巾围在腰上。
  再抓过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赤着脚踩在不算温暖的米黄色地砖,来到了洗漱台前。
  几乎占据了半面墙壁的玻璃完全被水雾覆盖,只能照出个朦胧的人影。
  沈昭晔右手抓着潮乎乎的毛巾撑在米黄色大理石台面上,左手在镜面上大幅度抹了几下,重新恢复干净的镜面上倒映出一个发丝凌乱的瘦削男人。
  沈昭晔与镜中的男人对视了几秒,视线下移,是一具还挂着水珠的身体。
  这具身体很瘦,只有一层薄薄的血肉肌理覆盖在骨骼之上,再披上一层无暇的冷白色皮肤,就成了大部分普通omega都无法拥有的易碎的美。
  像是尊需要妥善保管的瓷器,否则一个小不小心,就会碎成无数的碎片,再难修复。
  事实也的确如此,沈昭晔很清楚这具身体有多么的易碎。只是从四楼的阳台下摔下去,就头破血流,四分五裂了。
  是的,他死了,死在了四个月后的姑姑家,被上门讨债的打手失手推下了楼。
  沈昭晔清楚地记得后脑勺摔破的剧痛,血液快速从身体中流失的冰冷,以及姑姑和弟弟绝望的脸和恸哭。
  可是等他再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四个月前,立夏的这一天。
  沈昭晔想了一下,就知道自己这是赶上了时下影视剧小说中最流行的重生了,可知道归知道,相信却是另一码事了。
  也是,重生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哪里是那么轻易让人相信的。
  最初醒来的那一个小时,沈昭晔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也是,梦中的那个自己与现在的自己经历完全一样。
  父母在自己出生后不久去世了,还是婴儿的自己由姑姑姑父收养。
  姑姑和姑父用父母的抚恤金在老家开了一家小超市,不久之后有了堂弟。
  他们一家四口过着虽不富裕,但吃穿不愁的幸福日子。
  直到自己大三那一年,姑父咳血被姑姑发现了,送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肺癌晚期。
  那一年,堂弟上高三。
  姑姑卖了超市给姑父治病,可治疗癌症就是个无底洞,仅靠卖超市的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于是,在姑父打算放弃治疗的时候,姑姑瞒着他们借了高利贷。
  姑父知道之后,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家人,上吊自杀了。
  姑姑是omega,失去了永久标记的伴侣,大病一场,得了信息素紊乱综合征,需要永久用药。
  治疗信息需紊乱的药不便宜,他们家又欠了高利贷,他与弟弟甚至一度想退学工作,在姑姑的坚持下才坚持上学。
  就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沈昭晔在打工的便利店遇到了万康的星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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