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封长诀压根不给他逃的机会,迅速追上个扫腿枪,打得杨都尉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杨都尉再一抬眼,红缨枪枪头已然指向额头。
  “封小将军胜!”
  “你诈我!”杨都尉反应过来,那是封长诀故意露出破绽,引他上钩,“好一招姜太公钓鱼!”
  “承让。”
  封长诀扫了杨都尉一眼,轻松地跳下台去。他并不觉得此人有多厉害,父亲就算夸他,也不愿称赞他一句话。
  想到这,他握长枪的手猛地收紧。
  裴问礼察觉到封长诀的异样,赢了反而不高兴,主动走近他,温声道:“怎么?”
  “没什么。”封长诀回神,有意转话题,“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裴问礼嘴角翘起,凑近到他耳边说。
  !!!
  “你、你!”封长诀听完面红耳赤,在比武台上都未见过他这么慌不择路的模样,他快步后退,差点撞上比武台。
  “你在想什么。”裴问礼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嗔怪,替他缓解尴尬,“忽然想到你了而已。”
  “哦,哈哈……我还以为……”封长诀话没说完,被裴问礼截了去:“你以为什么?以为我日日夜夜思念于你。”
  封长诀迅速否认,语调上扬:“怎么会!我们小裴大人哪里会想我一介武夫,要想也想一个花容月貌的美娇娘。”
  这下反倒是裴问礼沉默了。
  “走吧,谢你相助,去玉楼春。”
  杨都尉见两人身影逐渐远去,他放回长枪,周遭的人围上来。
  “杨都尉,这封小将军可真是厉害!年纪轻轻,身法武功如此高强。”
  “是啊,我若是有他那般厉害,就能升官了!”
  杨松嘴角上扬,不愧是封将军亲自教出来的,他越发期待日后的冬猎了。
  射艺——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婉转动听的唱词在茶馆里徘徊,娓娓动听,茶馆底楼中搭着舞台,几名琵琶女拨弄曲调,珠圆玉润。
  屏风梅兰竹菊绕台,乐声止,翠幕落下。
  “前些日听到你们刑部把卫侍郎抓去了。”封长诀目光追随着桌上茶姬低头烫盏,他从未喝过如此典雅的茶。
  “嗯,卫氏一家下狱,朝廷上人尽皆知。”裴问礼见他聚精会神盯着茶姬的玉手调膏,他朝茶姬说道,“我来就好,下去吧。”
  茶姬行礼告退,封长诀只好眼神转回来。
  裴问礼拿过茶盏,又端起玉壶注汤,温和教学:“茶少汤多,则云脚散。汤少茶多,则粥面散。”
  放下玉壶,用茶筅击拂茶汤。同时,又添注到汤上盏四分止住。
  此时,茶盏面色鲜白,无水痕。
  “能喝了吗?”
  “还没好。”
  裴问礼调膏作画,试探地问道:“那日听封夫人叫你涯儿?”
  “我名涯,天涯海角的涯。”
  他勾勾嘴角,在茶盏茶面上端庄地写下一个茶绿色的“涯”字,字实在好看。
  “你呢?”封长诀接过茶盏,他不懂品茶,一口喝了。
  裴问礼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回答他道:“我单名一个堇字,堇青石的堇。”
  听着就很有才华。
  聊回正事,封长诀问道:“户部尚书呢?那日我虽未上朝,但听同僚说起,朝堂之上有过争吵。”
  “嗯,暂时扳不倒他。有空要去江南一趟。”
  江南离京都有点远,封长诀在边疆常听一些戍卫说起,江南的烟雨画桥,那边的天青色雨蒙蒙,青石巷、乌青檐……连那边的人儿都是水。
  “你是江南人,哎,我问你,那边的姑娘是不是水灵灵的?”封长诀兴致盎然,撑着脑袋问他。
  裴问礼嘴角微抿,低头泡茶,语调平和:“你就知道问姑娘。”
  封长诀向后仰靠,双臂撑着,百无聊赖道:“我也不想啊,不然你变成姑娘,让我娶了你去,这样我就不用愁了。”
  “接着梦吧。”
  “你说你长这么好看,为何不是个姑娘呢?”
  “怪我?”
  “……岂敢。”
  喝茶喝得好好的,听到楼下曲调一变,极具西域风情,却悲凉惆怅,似泠泠冷泉流,冻人骨髓。闻乐声,封长诀一刹那站起身,冲到栏杆前往下望去。
  帘幕拉起,只见一支胡人乐队在牡丹舞台上演奏。
  中央的胡姬一身舞裙,头上披着烟紫纱,金玉镶边,袒胸露肚,手中拍着铃铛手鼓,跳着胡旋舞。
  茶楼竟有胡人舞?!
  胡姬生得极为貌美,不见全貌,那双眼眸似有三千流光。
  手高过头挽花,乐声陡然激烈,胡姬旋转几圈,向楼顶大朵红绣花看去,再一拍鼓,曲调急转直下,如低声哀怨,哀转久绝。
  她再次转圈,如同笼中之蝶,乐声渐渐消失,她抬眸,与楼上封长诀对上视线。
  惊鸿一瞥。
  封长诀用力握住栏杆的手,这双眼眸下的花纹艳丽,他在边疆见过。
  在哪见过呢?
  封长诀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身边有茶香渗来。在他余光中,见裴问礼站在他的身边,意味深长道:“你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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