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健步如飞地来到了旁边摆放草药的架子前,伸出双手迅速在一堆瓶瓶罐罐之间翻动寻找,很快便找到了需要的几味药草。
  接着,她用手掂量着每一味药草,仔细估量着它们的重量,然后将它们逐一放入木桌上的秤盘之中。
  精确地抓好药材,她边磨边和封长诀闲聊:“幸好伤口不深,没伤到根筋。但你这伤拖了有几天了吧?”
  封长诀老实地点头,他也想快些来疗伤,有要紧事,抽不开身。
  汤荷搅拌好药草,压在白布上,双手端起白布两端,走去仔细贴到他的肩膀伤口处,后者倒吸一口凉气,一瞬间凉意传遍肩膀。
  “每日都要来这儿换药,伤未好前,伤口不许沾水。我再给你开几副药,配用着喝,调和一下你的经脉。”汤荷说得认真,走到架子旁又去抓药。
  封长诀叹了口气,躺在给受伤土兵用的床铺上,望着营帐上方挂着的草药。
  “很少见到女大夫啊。”
  抓药的汤荷一顿,随即笑笑:“是啊,我当初想随军,他们一看我是女大夫,很多军营都不要我,还是南平将军收下了我。我如今还记得,他力排众议,说女子不比男子差。”
  南平将军……
  也是,穆南桉是个姑娘,她在南方军营中的地位也不亚于女将军。
  “你为何想要随军,随军生活很苦,在城镇开家药房坐诊不是更轻松吗?”封长诀略微偏头,望着她的背影。
  “很多人这么问过我。”汤荷嘴角微扬,眼神坚韧,“我的父亲随圣上将军打江山,他在战场上无畏杀敌,却最终丧生于疮疡。那时军中条件不好,乱世中少有大夫愿意随军。”
  “所以,我想随军。军营中的土兵伤痛多,我想为国效力,为军减少些伤痛。也是,遂了我父亲的愿。”
  说到此处,汤荷取出一部分药材拿到另一个药壶里煎药,把剩下那些包好。
  封长诀不免有所触动,他出北疆的这些日子,一路上,他见到了好多优秀的姑娘。
  为父守陇西的郡主,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一心为国为军的女大夫……
  这些奇女子们真的让他钦佩。
  同时,他也没忘,当年他的母亲也是在乱世中带领父老乡亲上山的女侠,自主建起山寨护住百姓族人。她的山寨是一座庇护所。
  “小将军,你先歇会,药还得煎一会儿。”汤荷见他躺在床铺上,以为他困倦了,好心提醒。
  封长诀被她这么一说,困意侵蚀脑海,他嗅着药香,浅浅入睡。
  “鱼尾霞生明远树——”
  “翠壁粘天,玉叶迎风举~”
  “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土~”
  “剪水双眸云鬓吐。醉倒天瓢笑语生青雾。此会未阑须记取。桃花几度吹红雨。”
  一叶轩里满堂宾客,座无虚席,画屏前貌美女子拨弄着琵琶,歌声绕梁遏云。
  坐在二楼雅座的裴问礼心不在焉地听曲,心里却打着算盘。他们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苏晚萤唱曲的全貌,阮青词说是听曲,实则注意力全放在裴问礼身上。
  “裴公子觉着,苏姑娘这一曲好听吗?”阮青词忽然问他。
  裴问礼收回心神,举起茶杯小抿一口,回道:“不错。”
  阮青词转而笑了,她托着下巴,含情脉脉地盯着裴问礼,娇声道:“裴公子,真是不解风情。”
  裴问礼:“……”
  不解风情还能扣他头上?
  “裴公子,你喜欢听她的曲吗?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常来听?”阮青词试图约下一次。
  裴问礼脸色不变地拒绝道:“不了,阮姑娘若无正事,大可来这儿听打发时间,我平日里事务繁忙,抽不出空。”
  阮青词明知他拒绝的意味明显,仍然没放弃,语气带着点撒娇:“可我只想和你打发时间。”
  “阮小姐,我不喜欢你,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又何必呢?”裴问礼有些恼,这姑娘也太难缠了。
  阮青词无所谓,索性说出真实想法:“没事呀,反正婚约在身,你早晚会喜欢上我。”
  “你就不怕我退婚?”裴问礼冷声反问。
  被退婚的女子可是要遭人笑话。
  阮青词捏得他死死的,笑道:“不怕,因为你不敢。你是裴家最听话的儿郎,你不敢忤逆父母。”
  裴问礼哼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阮青词这下是有些慌了,裴问礼真的敢退婚吗?!她不信,裴问礼自小都听父母的话,怎么会退婚。
  一定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才故意这么说。
  裴问礼冷淡地站起身,离开雅座时,朝阮青词道:“阮姑娘,我忽然有事,先离席了。”
  阮青词见他真的走远,恼火地“哼”了一声,台上苏晚萤的曲声在她耳里也成了嘈杂声,她烦躁地起身,走出一叶轩。
  本想追上裴问礼,走到一叶轩门口也没见人影。
  “走这么快?”
  阮青词咬咬牙,她才不会放弃,父母好不容易谋来的亲事,对方还是裴问礼,再难啃的骨头她也得啃下。
  何况裴问礼现今对她爱搭不,说不定日后对她温温柔柔呢?
  在角落看到阮青词坐上马车回府,裴问礼才默默走出来,又走进一叶轩。
  他勾勾手指,召来一个茶童,递给他小费,盯着台上的苏晚萤,浅笑道:“等苏姑娘唱完曲,麻烦你引荐一下,就说有位客人想帮她谱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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