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宋枕锦没听见,细看目光都朦胧着。他抬腿,跨门槛的时候一下没跨过去,踉跄往前一扑。
叶以舒一把捞住人的腰,被他冲得往后退了一步。
宋枕锦额头撞在他侧颈上,叶以舒只觉一阵发烫。
“别耽搁了,人糊涂了。”
叶以舒将人塞驴车里,药包一起。宋仲河着急上车,却见帘子掀开,宋枕锦又出来。
他不言不语,泛红的眸子盯着叶以舒。
宋仲河一时高兴也不对,不高兴也不对。
他就说小两口感情好着呢,诊金平时看着无声无响的,但生病了最会耍赖。
他爷还在时,诊金平时乖得不行,就生病时才任性些。
现在大了,面上瞧着冷冰冰的,其实内里没变过。
叶以舒见状,皱眉道:“你干嘛?”
宋枕锦抿唇不语,脑袋似有千斤重,低低一垂,搁在刚刚撞到过的哥儿颈侧。
叶以舒身子一僵。
豆苗立在他哥身侧,仰着头,嘴巴微张。
宋仲河赶忙将药包拿下来,道:“那就诊金夫郎帮着煎药,耽搁不得了。”
叶以舒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拿了药包,抓着人飞快往叶家走。
进门他就道:“爹,熬药!”
豆苗抓过药包,也跟着道:“爹,熬药!”
“快拿过来,陶罐都洗干净了。”施蒲柳道。
叶以舒将人送到自己睡觉的那屋,本来把他按在凳子上坐着的,想了想,又提着人放床上。
正要按着人肩膀让他躺下去休息会儿,叶以舒手一转,托着宋枕锦的下巴抬起来。
他盯着宋枕锦眼底的青黑,问:“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宋枕锦耷拉着眼帘,无精打采。
“嗯。”生病的人万分诚实。
“睡一觉吧。”叶以舒松手。
宋枕锦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不动。
叶以舒微恼,这是生病了还是傻了。
他抓着男人肩膀往床上一按,拽了他一双鞋,拉着被子将他兜头罩住,然后就出去了。
宋枕锦闻到熟悉的味道,一动不动。
“人怎么样?”施蒲柳看哥儿出来问。
叶以舒道:“烧傻了都。”
施蒲柳惊声道:“这么严重?!”
叶以舒点头,蹲在药炉子边。
叶正坤跟施蒲柳急匆匆进去看过一眼出来,都瞪了一眼哥儿。
“成日里胡言乱语干什么!”
叶以舒悠悠哉哉道:“跟青蛙一样,戳一下才跳一下,不是傻了是什么?”
“人家都睡着了。”施蒲柳路过,拍了一下自家哥儿脑门。
叶以舒撇撇嘴。
豆苗也蹲过来,手臂一抬,抱着一直跟他玩儿的阿黄。“哥,宋哥哥他爹呢?”
叶以舒随口答:“回了。”
“回什么回。”施蒲柳道。
叶以舒抬头问:“没回吗?”
“自己看。”施蒲柳眼神示意。
果真,宋大夫他爹正担了土回来,又帮他爹夯呢。
两人干活儿都沉默,那锤子却跟泄愤似的,结实得一下一下往泥巴上砸。
叶以舒收回目光,小声问:“娘,我看宋大夫他父子俩关系不怎么好。”
“能好才怪了。”施蒲柳道。
这一听里面就有事儿,叶以舒兄弟俩同时竖着耳朵,一个狐狸眼,一个圆眼都闪着光。就等着施蒲柳说。
施蒲柳看了一眼豆苗,道:“小孩家家的别瞎打听。”
又对叶以舒道:“他家的事儿我也不好说,你也别追着人宋大夫问。这一桩事儿定是他心头的疤。”
叶以舒听罢,点了点头。
他也不是那么好奇。
药熬好了,叶以舒倒碗里放水中冷却。然后端进屋里去给宋枕锦灌了下去。
让豆苗注意着他身上的温度,叶以舒扎紧了袖子去帮他爹的忙。
农家人多住的茅草房子。
好一点儿的,就用那黏土筛选了石子儿后反复捶打,夯实。
不那么讲究的,就划了竹篾当筋骨,往上直接糊稻壳、秸秆混着的泥巴。不过这种时间久了容易掉皮儿,到时候墙面就是凹凸不平,甚至烂个大洞。
叶正坤想弄个好的,反正现在没农活儿,慢慢做就成。
叶以舒加入进去,抡起锤子虎虎生风。宋仲河手一颤,微张着嘴巴,讶异不已。
叶正坤瞧他神色,心里不高兴。
他家这么好一个哥儿,就因为他跟他爹娘才稀里糊涂成了亲。虽说哥儿说以后要和离,可到底成了二婚。
叶正坤心里还生着闷气,对人也不热情。
三人忙活,中午便要吃饭。
叶以舒一锤一锤敲下去,额头冒汗。
他脖子上搭着帕子,在施蒲柳叫吃饭时捏着随便一擦。皮肤细腻,微微泛红。
豆苗忽然跑过来,道:“哥,我摸着宋哥哥不烫了,你去瞧瞧。”
叶以舒抽下脖子上的帕子,脑袋一点,迈着长腿几步进了屋。
到屋里,手往宋枕锦头上一搁。
人熟睡着,呼吸粗重。
额头略微湿润,是发了汗了,温度摸着也降下来了。没大碍了。
叶以舒悄声出去,带上门。转身对上几双询问的眼睛,叶以舒道:“没事了。”
宋枕锦体格应该不错,不然好得不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