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像一片他抓不住的小羽毛。
  李福康哆嗦着伺候完更衣,听见陛下叹了口气。
  “回去罢。”
  哪儿有什么乱石呢?
  是他自己的心魔。
  是他不择手段。
  萧安礼向来杀伐决断,遇事不会太过纠结,可在这件事上却犯了难,鬼使神差的,他竟用这样的借口将雪沛留下,而在那个夜晚,看到雪沛吓得苍白的脸时,萧安礼后悔了——
  罢了。
  他声音有些黯哑:“怎么这样胆小呢?”
  雪沛低着头:“胆小……又不是坏事啊。”
  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勇敢的。
  “过来,”萧安礼朝雪沛伸手,“别害怕了,朕没有走。”
  没有杂念和猜疑,他这会儿很想抱抱雪沛,去哄一哄。
  面前的人明显地踟蹰了下。
  然后,才慢慢地朝萧安礼走来。
  雪沛身上还披着不合身的外袍,太大了,显得他那样的小,似乎萧安礼一条胳膊就能完全拢进怀里,唇红齿白,不谙世事似的站在那里,眼眸清凌凌的。
  萧安礼喉咙有些干:“你……”
  “陛下,我手上还拿着鸭骨头。”
  雪沛抬手给萧安礼看:“也没有擦嘴巴,要不要等我把这扔了再说?”
  萧安礼:“……”
  突然不是很想抱了。
  雪沛不知道萧安礼叫他过来干嘛,总不该是要亲他,毕竟能感觉到,陛下这人还挺讲究的,他刚美滋滋地啃完一整个鸭腿,对方肯定嫌弃。
  果然,萧安礼语气淡淡:“扔了罢。”
  雪沛:“哦。”
  他左右看了看,把手里捏着的油纸包放外面了,再回来的时候,陛下正在椅子上坐着,单手撑在额侧。
  “过来。”
  萧安礼没抬眼,又叫了一声。
  雪沛重新走过去:“陛下……”
  话音刚落,他就被握住了手。
  萧安礼轻轻地给人一拉,雪沛就跌坐在了他的怀里,宽大的外袍悄然滑落,露出只穿着里衣的人,身形纤薄,眉眼清晰,像枚干干净净的手剥笋,雪白可爱。
  去他的天王老爷。
  萧安礼现在就想抱雪沛。
  突然坐在男人的大腿上,雪沛脑子轰的一声,响起了不久前在马车上看到的画册,其中就有这个类似的姿势,他结巴起来:“我……”
  “你不是害怕吗?”
  萧安礼还握着雪沛的手,神色很坦然:“朕安慰一下你。”
  安慰的话,也不需要贴得这么近呀。
  雪沛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怕什么,”萧安礼笑了,“你这嘴儿油汪汪的,朕才不会亲呢,放心。”
  倒不是这个。
  只是现在雪沛知道了,还有一些别的可能性。
  眼见着怀里的人耳朵逐渐红起来,萧安礼有些心痒痒,不自觉地就想去逗一下:“想什么呢,羞了?”
  “没有。”
  雪沛咬死不说。
  只要说出口,陛下肯定要笑话他。
  “那就还是害怕,”萧安礼故意给人往上掂了掂,“不行,看来得多哄一会。”
  说不定,他不是一厢情愿呢?
  只不过是这人容易害羞。
  萧安礼的呼吸逐渐重了,他甚至想,自己要风得雨,普天之下什么都是他的,自然包括一个小小的雪沛。
  骨子里的野心占据上风,他贪心地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把胳膊环得更紧。
  腹部被对方紧绷的小臂贴住,雪沛瞬间炸毛:“我不怕了,你别抱着我了!”
  他说着就往外挣:“你明明……就是想占我的便宜!”
  见人恼了,萧安礼立刻收起摇曳的心思,连忙放手:“行了,不逗你。”
  陛下还真能屈能伸,说着就捡起衣服,亲自往雪沛身上披:“手都凉了,怎么回事啊,穿成这样就跑来?”
  “要你管!”
  雪沛真的生气了,扭脸就往外跑:“我不跟你玩了!”
  这皇帝实在不要脸。
  他就不该因为什么噩梦就来皇宫的,该回到王大海家里,哪儿不会有人突然亲他,有清贫但热闹的院子,还有美味的腊肉。
  雪沛想着,就感觉自己好难过。
  萧安礼跟在后面,还在笑:“怎么跑这样快……”
  门推开了。
  宽大的外袍滑落在地,而外面空无一人。
  萧安礼不笑了。
  青天白日的,雪沛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生消失了。
  -
  王大海收到了宫里的口谕,说雪天路滑,你家那个故交陪伴陛下在猎场,过几日再回来。
  然后,王大海和娘子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
  真糟糕,陛下知道小仙君的下落了!
  他们当时可是一口咬定雪沛死了,欺君罔上,甚至把用过的老虎枕放进墓里,当做衣冠冢。
  回来后,娘子吓得哭了好久。
  王大海就安慰她说没事,小仙君吉人自有天相。
  娘子不懂陛下为什么要找雪沛,王大海没说,他把雪沛是萤火虫变的这件事埋在心里,没有向任何人透漏分毫,所以只得说,天子心事——
  当真喜怒无常。
  他没有雪沛的消息,不知道对方走到哪儿,还是在腊月时才收到了一封信,可能是请谁家的孩童代笔,写得如同信笔涂鸦,说不日就回来,一块儿热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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