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不用，”莱恩手搭在肚子上，吸了几口气，“我缓缓就好。”
  他给自己翻个面，搭着菲尔琼斯的手想起身，结果起到一半又因为疼痛不得不躺回去。好在这最多就是他肚子遭点罪，休息休息还能继续扑。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莱恩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发现兰帕德正在竭力向裁判申诉，“这是在禁区内侵/犯门将的动作，先生，我们应当得到一个红牌。”
  裁判的声线没兰帕德熟悉，所以莱恩没怎么听见他说话。
  但他听见神灯又着急地继续说：“是、是，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他确实有冲撞门将的动作！——什么？只有黄牌，那其他判罚？……任意球？好的，谢谢你，先生。”
  腹部剧烈疼痛劲过去，莱恩坐地坐了几分钟，感觉没什么大问题后，借着菲尔琼斯的手站起身。
  后者拍拍他的背，让他下场记得找队医看看。
  英格兰开出任意球，比赛继续。
  第85分钟，斯图里奇在对方禁区被拽倒，裁判在英格兰球员渴望的眼神中给了一个点。
  英格兰得到一个宝贵的、如同金子般的点球。
  这个点球由神灯兰帕德亲自操刀，莱恩远远地看着，希望幸运星项链能真的给兰帕德带来好运。
  哥斯达黎加的国门纳瓦斯实力还可以，和他同姓的还有西班牙球员纳瓦斯。哥斯达黎加的纳瓦斯目前在西甲球队莱万特站稳脚跟，成为首发门将。
  全场英格兰球迷保持寂静，害怕发出一点声音耽误神灯踢点。
  兰帕德深呼一口气，走向罚球点。他踢了一辈子球，罚丢的点球屈指可数，绝不会超过十个。
  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粒足以决定自己国家生死的点球。
  他能罚进吗？答案毋庸置疑。
  堂堂切尔西蓝军的领灯怎么可能失手！
  漫天的欢呼声中，莱恩叉着腰，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解说兴奋到在演播室嗷嗷返祖：“是谁在至黑时刻引领我们前行？frank lampard！是谁踢进这个价值千金的点球？frank lampaaaaaaar——d！让我们用掌声鼓励这名斗士与伟大的英格兰……等等。”
  他像只突然被人掐住脖子的鸡一般停下话语，突兀的戛然而止让此蒙上滑稽又讽刺的喜剧色彩。
  捧着啤酒杯聚众坐在酒吧电视机前的英格兰球迷面面相觑，他们听见自家解说带着痛苦地说，“……亲爱的观众们，乌拉圭进球了。”
  *
  如果乌拉圭维持胜利到终局，那么英格兰就算再拼命也没用。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们除了祈求可爱的、英勇的意大利佬扳回一局外，不能做任何事。
  ……只能绝望又沮丧地看着三狮走向失败的终点。
  莱恩在球员庆祝时看向场边，发现霍奇森的脸色在听完助教的耳语后，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变白。如果他没猜错，恐怕是另一场比赛结果起了变化，英格兰要被淘汰。
  他堪称平静地嘲讽自己：你换下乔，自己上场有什么用？
  该赢不了还是赢不了，醒醒吧莱恩，足球不是属于英雄个人主义的游戏。你简直既幼稚，又天真到令人发笑。
  *
  比赛还在继续，场边已经有球迷含泪举起“谢谢你，杰拉德/兰帕德”的标识。
  双德核心问题虽然令人头疼，可那也是三喵自家甜蜜的烦恼。
  而之后的下一届欧洲杯与世界杯，他们或许就不用为此发愁，并且永远不用。
  第88分钟，球迷们已经在勾肩搭背，唱起oasis的歌。
  莱恩听着熟悉的曲调，用胸部卸下球。
  球迷们眼中饱含热泪，高声唱到“you ain't ever gonna burn my heart out*”。
  球顺着莱恩的身体滚弹在地，他停住球，看向菲尔琼斯。
  霍奇森正在用小手帕擦汗，心里已经开始凭空起草辞呈。究竟是说“因为自己无能辞职”，还是说“不适合团队发展”呢？接下来也该回家陪陪家人，当然，最好的方法是不辞职，等英足总解雇。
  歌词走到了“so sally can wait”。
  记忆以闪回的方式在莱恩脑海过去，他突然想起斯图里奇的要求。
  “给我传个球吧，莱恩，就像传统的英式踢法。”他说。
  于是莱恩鬼使神差般地，硬生生暂停短传给菲尔琼斯的动作。
  “she knows it's too late as we're walking on by——”
  涂着十字旗的小孩儿哭泣掩面，她不明白失败的意义，但眼泪却不自觉落下。
  莱恩遥遥看向前场，禁区右侧站着一个白色身影。
  这看起来有点模糊，他会是斯图里奇吗？莱恩不知道。
  但他选择用尽全力起脚，用他所有知道、熟悉的方式去传出这个球。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他是牌桌上输到一无所有的赌徒，是压上全部身家的疯狂投资者。
  霍奇森还在擦汗。
  他已经无暇关注场上的动静，太公总觉得英足总的人似乎如同毒蛇般，在阴暗处吐着毒信，冷冷地盯住他。
  球迷们张开嘴，神圣的表情如同置身在教堂，“her soul slides away——”
  踢完球，莱恩跌倒在地。
  这球的力道太大，于是他伴随着惯性摔在草坪上，鼻尖甚至能闻见清晰的草香。圣西罗往事涌上心头，玫瑰不合时宜地想，这儿的球场会适合种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