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还是另一个店员跟amy说的,说温燃拎着两大袋子垃圾出去的时候,眼眶是红的。
  似是心有不忍,amy欲言又止好几秒,到底一挥手,“她那性子,也该挫挫她锐气。”
  温燃自是不知道这些。
  她只知道,那天是整个八月里,最晦暗烦闷的一天。
  天色阴沉,雨水淅淅沥沥,停了又下,她拖着两大袋子垃圾,扔到工作室旁巷口深处的垃圾区。
  那是一条又脏又僻的小巷。
  紧邻工作室。
  巷子里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个垃圾桶,垃圾桶对面,野蛮生长着一棵有年岁的桂花老树。
  八月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
  老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沧桑,凋落的花瓣铺洒一地金黄。
  雨后泥土散发着暴雨后灼烈而清新的草木气息。
  温燃刚上班那天,就听另外两个店员提起过,她们说楼内有监控,如果想开小差,来这儿就行。
  这位置只有薄祁闻那间茶室能看到,然而这房间平时根本没人能进去,几乎可以称得上监控死角。
  彼时温燃就站在这棵树下,兜里有包烟和打火机。
  还是前天上午傅北宸来看她时,落在店里的,他让温燃帮他收起来,尤其是那打火机,上面镶的真彩宝,贵得咋舌。
  摸着上面的浮雕,温燃忽然就想抽根烟。
  抽烟还是蒋雅和教她的。
  她烟瘾不大,只有心情极端不好时,才来上一根。
  温燃不知道这烟适不适合自己,盲目地点了一根。
  后脑勺上的发髻松垮,她心生烦躁,干脆把发绳扯下来,任长发披散在肩头,图得一时弛懈。
  清风吹过,发丝拂面。
  温燃端着不算熟稔的姿态,终于抽上第一口烟。
  奶白色烟雾袅袅升空四散。
  却断然没想到,在她被呛到狼狈咳嗽时,小洋楼三层落地窗前,出现了一道颀长清隽的身影。
  男人穿着质地极好的半高领衬衫,洁净无尘的天青色,袖口挽到七分,手臂没入黑色裤兜里,筋脉微凸,看似清瘦却十足有力,腕处表盘被日光折射出清辉冷光,靡丽又华贵。
  等温燃余光撇到,反应过来时,那道视线已经停留在她身上好半天。
  男人水墨般的眉眼出尘如画,稳如泰山地望着她,并不因她的愕然回眸移开半分,反倒隐约挑了下眉。
  “……”
  温燃心尖猛烈一颤,下意识站直身姿。
  不是薄祁闻又是谁?
  然而为时已晚,不止薄祁闻发现了她,amy也来到窗前。
  比起薄祁闻饶有兴味的注目,女人拧眉厉色地望着温燃,“行啊,刚来几天,都知道躲这儿偷懒了,还抽烟。”
  薄祁闻似觉有趣般轻浅一勾。
  眼睁睁看着温燃在短暂无措后,马上恢复镇定,又心理素质极好地掐灭烟,重新开始扎头发。
  未施粉黛的一张巴掌脸,严肃起来有种异样的倔强冷艳。
  他倒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处变不惊的姑娘。
  amy怒火中烧,拿起手机想训她一顿,还没打过去,就听薄祁闻循循开腔,“听说她懂茶道?”
  指尖一顿,amy看向神色难以揣度的薄祁闻,“啊,是。”
  薄祁闻望着她的目光逐渐意味深长,也不知具体哪一秒产生的兴致,他缓扬眉梢,“还挺个性。”
  ……
  另一边,温燃绑好头发往回走,兜里的手机却突然一震。
  她脚步顿住,拿出来看,是amy给她发的两条信息。
  第一条:【我拜托你!给我守点儿规矩行不行?】
  第二条:【到三楼来,先生点名要见你!】
  怒从中来的语气迎面而来。
  温燃太阳穴一绷,心跳频率瞬间脱了轨。
  第一反应便朝三楼窗子望去。
  却发现,刚刚一直注视她的那道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第3章 长腿叔叔
  其实amy骂得得没错。
  温燃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小学那会儿,她不想被春游会落下,就从酒鬼父亲那里偷拿钱上交,偷不到就去邻居家借,回头被揍一顿也不知道哭。
  上了初中,被蒋雅和带歪,装大学生做兼职。
  到高中,私下搞了套美甲工具,用勉勉强强的技术,赚隔壁卫校女生的钱。
  可惜后来被隔壁寝女生举报,老师把她的“作案”工具收走,被全校通报批评。
  大概是类似的事经历太多,温燃面对危机总有种刻在骨子里的麻木和冷静。
  可惜这种冷静对事不对人。
  当她对上薄祁闻,还是会没出息地心乱如麻。
  他好像总能关注到她不好的一面。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想到他正在三楼等她,温燃那短暂的几分钟路都走得步履维艰。
  等在茶室门口的是amy。
  见她上来,女人火气不小,眼神就好像在看玩聊斋的狐狸精,“少拿对付傅北宸那套对先生,先生什么人没见过,就你那点儿小伎俩,他脾气来了,让你滚你就得
  滚。”
  话尖酸刻薄是真。
  但谁让温燃做的不对。
  她任由她误解着,也没挂脸,就这么安安静静站在门口,“可以进去了吗?”
  “……”
  女人翻个白眼转身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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