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薄祁闻说不上来。
他其实不太信缘分。
司机拎着两瓶百岁山回来,递给他时,上面还沾着雨水,他伸出袖子想擦擦,薄祁闻淡声打断,“不碍事。”
喝了水,那抹苦涩的滋味总算冲淡。
薄祁闻取出一片薄荷糖,含在嘴里。
眼前路况没有一丝好转,司机呼吸起伏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薄祁闻倒一点儿不急,姿态舒展地坐在那儿。
他好整以暇地瞧着温燃把几个箱子逐
个搬回去,回头又取出一瓶矿泉水,望着外头的雨势喝了几口。
等喝够了,就再起身回去工作,于是薄祁闻就只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忙碌身影,不知疲倦。
后来路况通了。
司机总算喘了口气,加快踩着油门。
薄祁闻默然望着车窗外繁华流逝的街景,脑海中却一直浮现温燃那双始终清亮平静的眼。
实话说,挺意外的。
她并不像amy说的那样,恃靓行凶恃宠而骄,反倒脚踏实地,与眼前平凡而庸碌生活自洽。
像一株杂草,即便没有足够多的养分,也能深深扎根,野蛮生长。
相反,他身边很多女人,无一例外都是花一般的存在,需要呵护,灌溉。
她们自觉骄傲高贵,实则庸俗乏味。
薄祁闻自认是个挑剔过甚的人。
可当下却说不上什么心情,只觉对这姑娘又另眼相看几分。
其实从见到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眼熟,可贵人多忘事,他一时间真想不起来。
直到这会儿思绪放空,薄祁闻灵光一现,他才在脑海记忆中定格了那张青涩的脸——
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身形偏瘦,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扎着不高不低的马尾,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地做着体操。
那时的审美不像现在,人们更喜欢明艳动人的长相,并不懂得欣赏这种没有生气的又带有攻击性的一张脸。
总之,那时的她并不起眼。
还是教导主任给他远远介绍,说,“您看,那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贫困生。”
“她妈是个哑巴,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失踪了,报警好多年也没找到。”
“他爸是个不负责的酒鬼,前两年冬天因为欠债被捅死在外面,她发现的时候,他爸已经冻僵了。”
“她应该被送去孤儿院的,是隔壁的老太太收养了她,太太条件不太好,这孩子一直过得不容易。”
说到这,教导主任叹了口气。
薄祁闻就那么抄着兜,目光不声不响地凝着她,须臾之后,他缓缓开口,“她叫什么。”
“季椿。”
“季节的季,香椿的椿。”
不算很好听的名字,要说唯一的寓意,也只是“椿”字代表的“父母”。
可偏偏她的父母,于她而言,反倒是最没缘分的存在。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小姑娘在集团见到薄祁闻时,睁着清澈的眼,怯生生地问,“先生,我未来打算改名的,您能帮我想个好名字么。”
薄祁闻想,那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先笑了下,然后问她,你想要怎样的名字。
小姑娘短暂思索两秒,说,“我想要个听起来温暖一点的。”
顿了下,她垂眸说,“我很怕冷……也不喜欢冬天。”
“怕冷。”
“不喜冬。”
薄祁闻端着茶杯,静默凝思着,又忽然撇到飘着袅袅薄雾的雪梨檀香,忽然就想到一个字。
再适合不过她的字。
他莞尔说,“那就叫‘燃’。”
话音落下,薄祁闻定定瞧她,眸底有缱绻浅波在荡,“燃烧的燃。”
……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薄祁闻眉宇舒展。
所以,她现在的名字,是他取的。
也难怪她第一次见自己时,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可想到这孩子居然到现在,也没认自己一声薄叔叔的意思,倒又有那么零星半点的心寒。
男人眸中似有无奈,叹息着轻笑。
是真不知道她是在记仇,还是单纯没良心。
第5章 爱是本能
那天晚上,雨持续下到十二点后才停。
回去的路上温燃淋湿了,第二天醒来就发了低烧。
清早的北城还是那样灰拉拉的天色,毫无生气。
陈可媛见温燃状态不佳,劝她请个假,温燃却坚持出门,她说,“昨天就挨了训,今天再请假,我真就不用干了。”
陈可媛诧异,“你那工作室这么严格吗?”
“何止严格,”温燃坐在凳子上给后脚踝贴创可贴,想到待会儿还要穿上美丽刑具忙一整天,她就倒吸冷气。
她现在可算体会到,为什么蒋雅和总说上班如上刑。
陈可媛理解不了温燃这处境。
她吐掉牙膏沫,从卫生间里伸出脑袋说,“也就是你吧温燃,换别的女生长成你这样恨不得都横着走,还打什么工呀,直接找个富二代谈几年恋爱,不结婚也捞一笔的。”
“反正青春就这么些年,能走捷径为什么不走,现在大环境多差啊,多少大学生毕了业都找不到工作的。”
陈可媛说得头头是道。
换一般姑娘,真就听进去了。
可温燃不一样,她固执,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