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顾砚时去看过几回,放心不少,私底下又给孙嬷嬷赏了些好东西,孙嬷嬷推辞不过接了下来,便只好更将十二万分的心思全部都落在了照顾岑听南上头。
被照顾的人却浑然不觉。
孙嬷嬷在暗里看着,摇了几回头,一个圣上,一个左相,怪道这二人君臣之外也是知己,都是用情深又不长嘴的。
是同路人。
岑听南吃好喝好,心里那点因顾砚时而起的烦忧早就抛到脑后了。她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想,从前和爹爹交好的人有哪些,家中可有适龄女眷可以邀约的;另一部分与爹爹素来有嫌隙,最有可能对爹爹落井下石的又有哪些。
这样一连在书房里咬了几日的笔杆,抠了无数回手指头后,终于将名单拟了出来,交给平安。
几个亲近的丫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千万别叫孙嬷嬷辛苦养出的这点肉,再思考没了。
期间顾砚时来找她几回,都被她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躲了。实在躲不过去时,顾砚时在旁边看着,她就只当没这个人,顶着他毫不掩饰的侵略目光,做自己的。
顾砚时见她一点点长开的身量和胸前沉甸甸的果实,不是没想过不管不顾将人揉到怀里狠狠逗一番。
可岑听南也不挣扎,就柔柔地倚在他怀里,再用软钉子一样的话刺他。
“左相大人才教我不要用身子答谢你,如今又在对我做什么呢?”
顾砚时头一回有些狼狈地从自己书房里离开,游游荡荡失了神一样,最后只能进了宫。
他和李璟湛两个人坐在御花园的亭子中,酒饮了一壶又一壶。
“子言,你说瑶光为什么总是躲着孤呢。孤只是想有个和她的孩子,这有错么?”李璟湛喝得一张脸通红,趴在桌上胡言乱语起来。
顾砚时瞧着神色仍然清明,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
明月清风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衣袍掀起又落下,他坐得笔直,瞧着,比明月更清攫。
“是啊,为什么躲着人呢。”良久,顾砚时才低声开口。
他望着杯中酒,看见杯里的明月,与明月里满是不解的自己,自问道:“是在害怕么?”
那日分明,在她眼里瞧见了瑟缩。
可她怕的是什么?他对她明明已经这样好,为她也已经这般忍耐了……
“当啷。”
李璟湛头一歪,睡了过去,手中酒杯落地发出脆耳声响。
顾砚时侧头看着,轻轻摇首,当初说好让这天下海清河晏的两个人,如今在这里为了两个女子醉成了什么样子,真是荒唐啊。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明月,轻声喊:“娇娇儿。”
岑听南并不知晓顾砚时心中纠葛。
名单拟出后,她心头一块大石卸了下来,此刻有了目标,整个人也就不胡思乱想了,每日沾了枕头就着。
为了不出错,她还特意带着名单回了一趟将军府,让娘亲帮忙看看可有错漏。
宋珏见着女儿精神焕发的模样,又想起这几日甚嚣尘上的传闻,欲言又止。
“用什么名义请她们来呢?赏荷还是游船呢?”岑听南苦思冥想着,抬头见着宋珏担忧神色,一愣,“怎么了娘亲?”
宋珏屏退众人,拉着她的手进了卧室,神神秘秘问:“娇娇儿,你老实同娘亲说,左相可有欺负你?”
岑听南脸顿时便是一红:“怎么叫欺负啊?”
宋珏:“他有没有打你?或是对你用刑?身上可有伤口?”
这下岑听南只觉得连屁股都开始发起烫来,嗫嚅道:“娘问的这是什么话。”
宋珏一面叹气,一面伸手就去掀她胳膊上的衣物:“都是娘亲和爹爹不好,同意这桩亲事前,只是想着左相虽然狠戾,但身处那个位置有些手段也是正常的,却未曾想过他下手这样没个轻重,那凶犯的亲友见了尸体,跪在城东门哭了三日,泣着血咒骂顾砚时呢。娘实在担忧你……”
岑听南讶然:“这是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宋珏瞧她浑然不觉的模样,蹙着眉道,“说前几日顾砚时又去大理寺审嫌犯,将人活活折磨死了,那人还未定罪呢……这滥用私刑,市井里关于顾砚时的传闻都已经演变到他没事就在相府里折磨下人,用鞭子抽打小厮,再将丫鬟们捉进房中侮辱了。”
“可有此事?”
“这简直荒唐!”岑听南气得站起来,
“怎么市井传闻这样可笑,从前不是传他是个清高文人么,怎么这会儿又成个阴狠的怪物了?”
宋珏见到女儿身上白白嫩嫩的,比出嫁前还圆润不少,身上也没什么痕迹,终于放下心来。
“我们都知,传闻不可尽信,但许多事总不是空穴来风的。你在相府,万事小心,就怕他此刻对你好,只是碍于你父兄的身份……”
岑听南打断宋珏的话:“放心吧娘,我在相府这么多日,相府的小厮丫鬟虽然怕顾砚时,但绝没有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过你说的这些事的。”
话虽然这样说,可岑听南心头到底是悄悄拧了起来。
顾砚时滥用私刑致人死……若放在从前,她定然不信。可那日他捏着她的手质问她为何要用身体谢他时……的确像失了理智。
若人失了理智,真将人弄死了呢?
岑听南心头陡然一寒,倘若日后顾砚时再以训诫管教之名,对自己下手越来越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