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宋珏见女儿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只当她被吓着了,也怕因这没头没尾的传言影响了小夫妻感情,又劝了几句。
  “娇娇儿也不必太过伤神,就算传言几分真几分假,顾砚时也绝不敢动你的。哪怕你爹爹阿兄不在,还有娘在。虽然庆国公府已经是前朝的尊贵了,但娘亲也能以剩下这几分荣宠,护你周全的。”
  岑听南被宋珏说得两眼水润润:“娘亲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也顾好你们的。
  母女两个又依偎在一起聊了会儿体己话,岑听南这才动身回相府。
  顾砚时依旧不在相府,她唤来平安一问,才知顾砚时昨日进宫后就一直没回过府,今日下了朝就径直去了大理寺。
  岑听南听得心头一沉,这大理寺到底有什么勾得他这样不分昼夜地去啊?
  -
  顾砚时此时还不知外头的传闻。
  夏日雨多,这几日他几乎都在宫中和李璟湛商议如何应对汛期到来黄河边决堤防洪的事,此外的时间只在府中找岑听南,再被岑听南推开了。
  他心头正憋着一股气。
  大理寺是他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可以发泄自己心中扭曲的地方。
  对上那些作恶多端又罪证确凿的死囚,顾砚时的确不对这些人起恻隐之心。
  杀人纵火者,欺辱他人妻儿者,为私利谋害满门姓名者,这些大奸大恶之徒,顾砚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何不对。
  只是无论鞭子落在他们身上,如何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却也救不回被他们谋害的那些人。
  如果可以,顾砚时更希望在这样的人被送进大理寺之前,所有违法刑律的行为都被提前终止。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来大理寺了,今日又来,不过是为了确认这些人嘶哑、痛不欲生的求饶真的并不能缓解他心里的渴。
  唯有岑听南才可以。
  每当她雪白而滑腻的肌肤落在自己怀里,盈盈一握的腰肢在自己面前颤着,这样的哭泣与欢愉,才是他的解药。
  并不需要多大力,也不必皮开肉绽,只有和他一同陷入这漩涡中的人才可以。
  她隐约的喘和兴奋的泣,比这美得多。
  于是顾砚时从大理寺走了出来,只想趁天色未暗之前赶回相府。
  他已许久没陪娇娇儿用膳了——分明此前应承过她的,只要无事,就回府陪她,是他做得不够好。
  这样想着,脚下步伐不觉加快,却被迎面而来的大理寺卿郁文柏挡住了去路。
  郁文柏其人生得风流,一双桃花眼多情又水润,遥遥一望便能将无数闺阁女儿勾得失了魂。
  可审起人来,手段是说不出的阴狠。
  “左相大人慢些走,不若先帮文柏签了这些文书?”郁文柏从怀中掏出一叠名册,春风和煦地递给顾砚时。
  顾砚时接过略微一翻,眉头高高蹙起,已是动了怒:“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乱来,怎么又将人弄死了。”
  郁文柏笑弯一双桃花眼:“不过是个小厮,偷了主人家的钱,又不肯认账,是宁远将军府的人,将军发了话,我这大理寺卿又如何能不尽心尽力呢?”
  “左相大人不必忧心,这人冤不了他,将名册替文柏签了就成。”
  顾砚时合上名册还了回去:“这名册我签不了,上回已同你说过,是最后一回。别以为有我担着,圣上就不治你滥用私刑之罪。”
  “我这也是为了尽快结案嘛,哎呀呀左相大人走那么快做什么。”郁文柏笑眯眯地冲着顾砚时孤竹一般的背影喊,“左相大人这是要同文柏割席了,那这日后,大理寺死囚的大门……可就不朝大人打开了。”
  顾砚时脚下不停,冷淡道:“随你。”
  郁文柏挑起眉,讶异着:“哦?这左相大人娶妻后,当真是变了个人一般呀。”
  两人的眉眼官司被大理寺丞看在眼里,此刻方敢迎了上来,对着上峰道:“听说左相夫人正在家中操办宴席,准备遍邀上京城名门贵女们的。”
  郁文柏:“只邀女眷?”
  大理寺丞微弯了腰,恭敬道:“传出来的风声的确如此说。”
  “这可真是有趣。”郁文柏笑着将名册揣回怀里,“那一定要找个机会凑凑热闹才是了。”
  第33章 灯火下楼台(4)
  苦夏时节,正是燥热,日头要将万物都融化似的烧着。
  白昼被烧得短,人心被烧得浮躁。
  岑听南发现连身上的衣物都好像被烧紧了一截似的,胳膊、衣襟那两块儿很有束缚感。
  琉璃蹙着眉打量她的身段半晌,不确定道:“姑娘这是长高了些?”
  玉珠在一旁比划着:“姑娘胸脯是不是大了些,瞧着丰腴许多。”
  岑听南被她说得脸红,连道小丫头懂什么,将她赶去院外了。
  玉珠乐呵呵往外跑,迎面撞上朝这边来的顾砚时,他身后还跟着平安和几个小厮。小厮们抬着一面半人高的琉璃镜,平安手上则抱了一大摞的绫罗绸缎,花色颜色都是上京城里少见的,像是江南的款式。
  “你去哪?夫人呢?”平安拽着给顾砚时见礼的玉珠问。
  玉珠却冲着顾砚时笑嘻嘻答:“姑娘近日长了些肉,瞧着衣裳都得重新做了,奴婢正准备找孙嬷嬷开条子出府一趟,替姑娘采买呢。”
  这孙嬷嬷被顾砚时请回来,虽说是替岑听南安排一日三餐的,但宫里历练出来的嬷嬷若只管这个,到底还是大材小用了些,得到岑听南的首肯后,琉璃将管家的事一半都分给了嬷嬷,自己只做个跟在后头学的,一下便轻松了不少。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