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岑听南听得心头又是一沉,她实在没想到天子脚下,也能有这样明目张胆的事发生。
  那其他离得更远些的地方,又该有多少不平?
  岑听南心底暗叹一口气,拍拍琉璃,安抚道:“我很高兴你同我讲这桩事。明日你带上平安和玉蝶,先去村里看看情况,除了春兰,还有没有别的姑娘受到欺辱的,尽量低调些,不要打草惊蛇。查探后再回来同我报告一声,若是遇上事也不必怕,记得你们是相府和将军府的人就好。”
  琉璃流着泪重重给岑听南磕了一个头。
  姑娘同从前,果然不一样了……还好她这次赌对了!春兰一定有救了!
  岑听南记着这事,却觉得这事不大好解决。
  若是那人还没犯下恶行,要以相府的地位打压、震慑他不去为难春兰倒是不难,可还会有别的姑娘遭殃。可若是等人犯了恶行,再去拿下,那少不得要有人就这么糊里糊涂被改写一生命运。
  到底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呢?
  因想着这事,岑听南又是一夜没睡好。隔日见了顾砚时,也全将心事写在脸上。
  “不是叫你不用回来了么?”岑听南心不在焉地问。
  顾砚时:“也不远,回来用完膳回去,权当消食,刚刚好。”
  ……从宫头出来少说也得一个时辰的脚程,谁消食这么消的?
  岑听南看着顾砚时从容如春风的行止,突然想起一件事,直问了:“你是不是同大理寺卿格外相熟?”
  顾砚时扫她一眼:“是个行事诡谲的,怎么突然想起问他?”
  岑听南只是在想,她不知道这刑罚如何锚定,大理寺卿总知道了吧?
  想到这里,岑听南激动起来:“听闻他容貌倜傥,能同左相大人的清正风骨齐名,家中可有女眷?这次荷宴我似乎没邀约到?不过不打紧,若有女眷,这会儿下帖还来得及!”
  顾砚时却撂了筷子,盯着她,目光沉得要掐死她一般:“郁文柏没有女眷。”
  “娇娇儿是觉得他好看?”
  岑听南后知后觉察觉到他话里的情绪,恍惚地抬起头看了会儿。
  面前这人面容俊朗,神色平静地望过来,好似一块温润不染红尘的羊脂玉,清冷又骄矜。他今日没穿朝服,穿了件宽大的苍青袍子,松散的墨发倾泻在肩头,气质如华让人想到覆了雪的苍松。
  清清冷冷的好看。
  如若忽略他此刻情绪翻涌的一双眼眸——就像是被上苍偏爱的宠儿,什么大理寺卿,大约都不及这人一根手指头好看的吧,岑听南想。
  第36章 灯火下楼台(7)
  顾砚时在岑听南眼中的确好看,可岑听南也是真不想同他说。
  她才不要叫他得意。
  于是岑听南含糊应了声就开始赶他走:“你还要回宫中吧,晚了宫门落了石就不方便了。”
  顾砚时闻言眉目愈发淡:“谁说我要走了?”
  “你不是这几日都用了膳又回去的,水涝的事解决了么?”
  解决得这么快?
  他果然很厉害,这样一来是不是就不会影响到北边战事了?
  岑听南心情好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砚时,等他的答案。
  顾砚时的眼睛却黑夜一样沉,居高临下一直看着她。
  像要吞掉她。
  岑听南紧了紧心绪,是有什么不顺利么?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说话呀,顾砚时,没解决的话就快些回宫去呀。”她伸出手去扯他宽大的袖袍。
  顾砚时顺着她的动作,眼睛朝下一睨。
  “没解决。但也不回了。”
  今日他就要住这儿了。
  不过忙了几日没看着她,胆子就养得这样大。为着一个郁文柏,竟然要赶他走?
  赶走了又能如何,好留空间给她一人,叫她在心头反复猜想郁文柏生了怎样一张脸么?
  荒谬。
  岑听南不知顾砚时怎么突然周身气场就冷下来了。
  他叫人进来将一桌子膳收了个干净,接着又开始叫水。
  莫名得岑听南有些无措,站在一边又开始抠着手指头。
  谁家好人刚用完膳就叫水的。
  “你回你那边洗。”岑听南躲开他一直追着她的目光,他在这儿她做什么都不自在。
  顾砚时姿态松弛地倚着,懒散抬眼看她。
  “今日我就睡这儿。”
  岑听南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怔:“什么?”
  “新婚这么多日,我们也该圆房了。”
  岑听南受了惊,猛地抬首看他,说起话舌头都打结:“顾砚时,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别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凑在这间屋子里的。”
  “谈笑也要有个限度。”
  顾砚时却一直不说话。
  岑听南是真的有些慌了,她不知道顾砚时今日受了什么激,怎么突然提起这样的事来。
  他坐在那里,像一场秋雨,整个人透出一种寂静的寒来,扩散蔓延到整间厢房。
  也沁透了她。
  他无声睨着她,她便慌不择言。可每多说一句,他的眼眸便沉一寸。
  每多听一句,他唇角恶劣的笑意便更扩开一分。
  岑听南抠着手指,聪明地选择了住嘴。
  但晚了。
  顾砚时起身,迈着长腿,一点点欺近她,矜贵而从容地将她抵在墙根处。
  宽大的阴影罩下来,岑听南被这近在咫尺的距离逼得偏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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