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和顺正在往锅里下肉。
  切得薄而鲜的羊肉,纹理清晰肉质鲜红,被筷子抖落进铜锅里,羊肉的香立时就溢出来。
  顾砚时:“别操心了,带回来的东西,他们自己会留一些。”
  人还能被活活饿死吗?他顾砚时的手下可没这么蠢的。
  屋外霜雪正寒,和顺给他们盛好汤就关门退下了,岑听南端起碗来小口小口饮着,从下车起就僵着的身子终于慢慢热乎起来。
  “热了?这会儿可以脱大氅了。方才身子没暖,才不让你脱的。”
  顾砚时倚在窗边,伸手将窗关得只剩一条小缝,又慢条斯理踱回来落座,给她挟了满满一箸薄片羊肉。
  “趁热吃。”他调好蘸汁递到她面前,慢声道。
  岑听南弯了弯眼:“再这样下去,我要被你养成个小废物了。”
  顾砚时顿了顿,反问她:“不好么?”
  不等她回答,又笑起来:“你这样鬼灵精,成不了废物,放心吧。”
  他只怕将她养得太聪慧,日后会跑到连他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他才要追悔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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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饭,两人歇了约莫半个时辰,和顺上来收走铜炉和满桌的狼藉。
  顺道带上来一大桶热水。
  岑听南:“……”
  出门前他还耐心同她嘱咐,可能一路上条件会艰苦些,叫她稍加忍耐。如今再瞧瞧这三层的好风光和独一间的宽敞厢房,还有这风雪夜的热水……
  “你管这叫条件艰苦?”岑听南揉了揉自己麻木的脸。
  顾砚时面无表情“嗯”一声:“谁让我养了个娇的。”
  也不知谁才是那个娇的,这些她明明都不需要。
  岑听南撇开头:“洗不动,刚吃饱。”
  他心头想着什么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会儿就叫热水,是生怕驿卒不瞎想么!
  顾砚时扫过半人高的浴桶,不咸不淡:“无妨,放凉了叫和顺再上来换。”
  “他今日和玉蝶一起用了羊肉锅子,想来这会儿有的是力气。”
  岑听南:“……”
  又不是她的手下,谁手下谁知道心疼,反正她不洗,这个天,她怕冻死在水里。
  顾砚时余光扫见她气鼓鼓的脸,浮起个转瞬即逝的笑。
  “放心,不是让你洗的。放着罢
  ,一会儿有用。”他倚在窗边,手中握卷,轻轻地翻。
  这人又逗她,就会逗她。
  岑听南凑过去:“所以这么晚了,你还在看什么呀?”
  顾砚时随手将卷宗递给她。
  “泉定府这边最近出了桩奇案,来之前郁文柏给我的。你看看。”
  岑听南只看了一会儿,便蹙起眉:“一月内接连失踪了十一个女子?!”
  “这才是你来泉定府真正的目的罢?”岑听南不解,“查案这事,不应该郁文柏自己来么……怎么你一个宰辅,什么都要管。”
  顾砚时又塞来一卷名册:“他得替我着盯端王,我们来泉定府,上京城里藏着的人才好放松警惕。”
  “他帮我,我也就替他查一查。”
  岑听南接了句:“……你们俩关系倒是好。”
  顾砚时:“如何,发现奇怪之处了么?”
  岑听南托着腮想了会儿,将手里名册反复端详,终于发现不对劲:“失踪这件事虽然发生在泉定府……但好像失踪女子籍贯都是新川郡的人,上溪郡一个都没有。”
  这出现在两郡交汇的地界就太奇怪了。
  “泉定府特殊,自古便由两郡分治,咱们在的这处官驿,恰巧横跨两郡边界,娇娇儿猜,今夜会不会发生些有趣的事?”
  顾砚时垂着眼皮,睨向窗外:“更深夜重,也该来了。”
  岑听南半信半疑地等了一会儿,一阵呼救声果然由远及近地划破长夜!
  “救命啊啊——有没有人!救救我,有、有人想掳走我!”
  岑听南透过窗向下看去。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慌不择路朝前疯跑,她衣衫不整,好似被人撕扯过,面上俱是惊恐神色。
  她的身上有血滴落,滴滴答答落在雪地里,蜿蜒出一片赤红,宛如墙角盛开的红梅。
  鲜艳得骇人。
  岑听南愣了:“……不救她么。”
  顾砚时放下卷宗,唇边扯起讥讽弧度:“当然——得救。”
  第68章 寒梅最堪恨
  话音刚落,驿站里便窜出一条持剑的人影,奔袭在雪地上,寒芒乍起,三两下便将追赶女子的黑衣人击退。
  岑听南透过三楼的窗户看得清晰,那人是和顺。
  “他身手可真好。”
  顾砚时却“啧”了声,有些讥讽:“也不知是谁的人,这戏做得,可真是敷衍。”
  岑听南恍然,心想是敷衍,那黑衣人远远坠在女子身后,不疾不徐地,似等着人出手。见和顺一来,片刻都不多纠缠就撤走了。
  倒真像刻意做给他们看的。
  “那这女子……”
  顾砚时修长的手指捏着眉心:“瞧瞧先。”
  和顺把人带了上来。
  是个生得很清秀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一张素净小脸上写满仓皇。她的衣衫被人扯破,半截小腿露在外头,泥沙与血痕将白净的腿弄得脏污。
  见岑听南瞧着她,女子抽噎着瑟缩。
  顾砚时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脸上,须臾便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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