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顾砚时当下其实更多的是诧异。
岑昀野夫妇对她极好,蜜罐里泡大的小姑娘,却不知为何,似乎总是特别在意旁人眼光,连要个吃食都思前想后、顾虑再三。
这小心谨慎的模样落在他眼里,莫名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于是他放柔声音问:“那娇娇儿想吃什么?”
“蜜汁山楂淋芋头”岑听南吸吸鼻子道,“从前生辰时,家里的大厨总会做一道这个,粉嫩嫩的颜色很好看,但是听说做起来很麻烦,所以只有生辰吃得到。”
果然是个娇的。
顾砚时:“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在冬日。大雪封路的日子,什么物资都运不进来,所以很麻烦的。”岑听南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
长风灌进屋内,她裹着被子,看起来有点委屈。
顾砚时坐到榻边,隔着被子将她整个人抱着,细而绵密地亲她的唇,渡给她甜的,软的东西。
“先吃点别的。”他刮着她的唇舌,轻声哄,“别的,等明日。”
第二日天一亮,他便将相府的厨子扔去将军府住下了。从小到大,凡是岑听南吃过的甜点,厨子都被逼着全学了个遍。顾砚时也彻底弄清了岑听南的具体生辰。
在十二月二十四日。
每年都有雪的日子。
顾砚时接到李璟澈的飞信那日,是十九日的夜里。彼时岑听南刚累得半昏迷地睡过去。
顾砚时就着温热烛光与窗外飞雪拆信。
李璟澈在信上写查到了失踪案的源头
,同端王有些关系,还说他本想径直带人去处理了,但圣上要求他同顾砚时一起,不得已才来了这信,没想打扰新婚小夫妻恩爱。
而关押失踪女子的地点就在上溪郡。
顾砚时将李璟澈的废话置之不理,盘算了来回脚程,不但赶得上陪岑听南过生日,还能避开她隐秘地为她准备贺礼惊喜。
他心里有了计算,便提笔留了信给岑听南。
风夹着雪呜呜咽咽地,他叩开贺兰朔风院落的门。
贺兰朔风不知为何,后半夜也没睡下。待知晓他的来意,惊了一瞬:“你现在就要走?明日我怎么同南南说。”
“我留了信,她看过会懂。”顾砚时笔直地站在风雪夜里,轻声开口,“你只需替我守她三日平安,三日后我会回来。”
贺兰朔风:“这倒不成问题……但你,不带她去么?”
顾砚时看向幽紫色天空上一轮圆月,淡淡嗯了声:“这封信来得奇怪,端王是蠢,却不至于张狂成这样,像迫不及待送出来的把柄。”
“我不能让她涉险。”
只是三日,岑听南留在新川郡,他去上溪郡,若真是端王,他会在三日内处理完此事回到岑听南身边。若不是……那离岑听南远远地,她也不会出什么差池。
顾砚时想通所有枝节,郑重同贺兰朔风行了个礼,被贺兰朔风侧身躲开。
“南南与我也称得上知交,守着她的平安,并不需要你来答谢。”贺兰朔风如是道。
顾砚时唇边溢出个很轻的笑,颔首算是赞同了这事。
他回到房内,见着岑听南睡得香甜的侧脸,轻而缓地落下一个吻。
“等我回来,乖。”
岑听南浑然不觉。
他拉开房门,有青色的鸟划过风雪夜,落在院内高大树干上头,叽叽喳叫着,像是送他走,又像是留他停。
顾砚时倚在门边立了会儿,回首朝屋内看了最后一眼。
“轻声些,莫吵着她。”顾砚时噙着笑,对叽叽喳的鸟儿说。
为了赶时间,顾砚时没乘马车,与和顺一前一后,快马兼程朝李璟澈去。夜色被疾驰的骏马抛在身后,天不过甫亮,李璟澈便睡眼惺忪地被他从睡梦中揪起来。
“那十一名女子呢?”顾砚时立在床边,沉声问。
他的嗓音冰寒,有这一路而来的霜雪。
李璟澈被人扰了清梦,张嘴欲骂,待看清眼前人的脸,又生生将骂声咽了回去。
“顾砚时,你疯了吗?天都还没亮透!”李璟澈忍了又忍,只敢嘶哑着嗓抱怨一句。
顾砚时:“我赶时间。”
李璟澈不知道他赶的是哪门子时间,骂骂咧咧被薅醒,不情不愿带着人去了女子们被关押的地点。
那是一处暗不见天日的地牢。
年轻的女子挤挤攘攘抱做一团,见到荷刀持火把的官兵们闯进来,都吓得尖叫着往后缩。
顾砚时眉头一蹙,让人将女子挨个带出去做了笔录,说辞大都一致,家住新川郡,被一个叫做贺启云的人带头捉走,说要替大人物收集处子血。
也在地牢外找到了盛放血液的玉罐。
李璟澈抱着臂,吊儿郎当地啧道:“我这二哥,真是色胆包天,也不知收集处子血到底是能有个什么用。”
来送笔录的文官倒是能回答得上这个问题。
“有几名女子不约而同提到,逞凶之人议论过,这位大人物似乎从方士手中获得了一个能延年益寿的方子,要用这处子血做引子。”文官迟疑道,“最近上京城中有个传言甚嚣尘上,不知王爷与顾相可有听闻?”
李璟澈下巴一抬:“说说。”
“听闻端王与端王妃成婚日提前,大婚那夜,端王在端王妃的床上……过度伤身,以致最后吐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