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岑听南怎么能不恨。
  她的手指攥得极紧,关节毫无血色,泛起青白。整个人如同一尊褪了色的瓷娃娃,随时都要碎了似的。
  这让李璟澈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利落而狠决地将自己摔碎,再捡起血肉铸成的碎片,扑上来同他拼个你死我活,将他的喉也割断,心也刺穿。
  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小姐,眼中却有不顾一切的决绝与恨在疯长。
  旺盛的力量从她身上蔓延、扎根,直至某一瞬间,突然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李璟澈盯着她瞧完了这整个过程,倏地笑了声:“不过我这会儿改主意了。”
  他将信撤回去,三两下在空中撕成碎纸,饶有兴致开口:“岑家父子为国为民,忠心耿耿,是我皇兄征战四野的好棋子,没必要毁了。倒是你——”
  岑听南倏地抬起头。
  碎纸洋洋洒洒飘落在空中,她伸手接住一片,牢牢攥在手心。
  变了。
  同前世的记忆完全变了。
  可她来不及细想,下一刻就清醒过来——不是李璟澈变了,是他作恶的对象变了。
  变成了她。
  李璟澈将她扔到了榻上,朝岑听南覆上去。
  “岑听南,你说,我若是今日在这里把你弄了,顾砚时会不会嫌你脏?”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在轰隆的雷声与豆大的雨滴中,简直要让岑听南听不真切。
  天空黑得像大军压境,沉沉地碾在岑听南心头。
  她觉得屈辱,牙尖几乎咬破了唇。
  可她深知,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救她,除了她自己。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痕,她逼着自己直视李璟澈。
  “李璟澈,你我相识一场,到你撕去那封信那刻,我仍旧当你是好友。”
  李璟澈很短暂地怔了怔,随即又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讥讽道:“岑听南,连你自己都不信这话。”
  “你在发抖。很害怕吧?”他刻意地贴住了她的脸颊,男人醇厚的气息激得她遏制不住地颤。
  李璟澈却还在发疯:“抖成这样,怪可怜的,我瞧瞧,顾砚时平日里是这样对你的么?他会脱你衣服么?还是说,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呢?”
  他的指尖流连在岑听南的脖颈处,就要往下滑去。
  岑听南将快要溢出喉头的尖叫声死死压抑住,如同最不惧生死的将士,镇守着她的城关。
  李璟澈逗弄犬猫似的戏弄着她:“我现在有点懂顾砚时为何对你这么痴迷了。”
  岑听南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无视仍在自己脖颈上游走的手。
  她作出平静的姿态,冷静而嘲弄:“你就是今日真对我做了什么,也不会伤害到顾砚时。”
  “你是想骗我顾砚时不在意你?”李璟澈嗤笑道,“省些力气吧,他对你的在意,满上京城都瞧见了。为你散尽满门女婢,为你敢抗旨,为你官都不做了,要追你来北边,为你连他和我皇兄说好的钳制制衡都再顾不上,甚至要用他自己来换你岑家四口的平安!你想说他不在意你?还是你感觉不到——那我可真要替我们顾相心寒了啊。”
  岑听南眼睛又酸又涩,狠狠闭了闭。
  她就知道,李璟湛怎么可能任由他辞官,任由他一个堂堂宰辅滞留北境数日,连一封催促的书信都不见。
  他一定同李璟湛做了什么交易,才换来她和娘亲能够陪伴在爹爹和阿兄身侧。
  顾砚时这个傻子。
  岑听南压下心里柔软的疼,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是清明澄澈。
  “谁说他不在意我了?”她甚至冲李璟澈笑了笑,“我是想说,如你所见,顾砚时爱我爱得命都不要了,你以为你对我做点什么,他就会如别的男子一样,嫌弃我脏么?”
  “我告诉你,他不会。他这人是霜雪覆盖下的松柏,是清泉濯洗过的山石,赤诚又干净的人看什么都会是干净的。”
  “只有你这样用些恶俗手段,做点糟烂行径的人,才会觉得一切都和你所思所想一样污遭。”
  岑听南字字珠玑,将李璟澈激得双眼通红。
  “一派胡言!”他愤怒而难勘地怒
  斥着。
  李璟澈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被岑听南装上了一只漏斗,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冲着这只漏斗疯狂地涌入。
  他焦虑、嫉妒、暴躁、喜怒不定,扭曲而挣扎,一切东西铺天盖地,黑雾一样裹住了他。
  他仿佛又回到了无人问津的小时候,连宫女、太监,最低贱的奴才,路过他时,都能露出看蚂蚁一样鄙夷的神色,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他明明贵为皇子!
  却被这些下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仿佛在说他恶心,说他是娘亲不择手段爬上龙床的产物。
  否则先帝怎么会在一夜宠幸后,就将他和娘亲忘得一干二净!
  若不是皇兄、若不是皇兄……他这辈子都要在那阴寒后宫不人不鬼地活着!
  他决不允许有任何东西,阻拦他皇兄成为这天下共主!
  他恶毒地掐上岑听南脖颈,疯了一样骑上去,上手开始撕扯岑听南的衣物。
  “你说不会便不会么!岑听南我告诉你,你不懂男人,男人所谓的爱就如同过眼云烟,爱你时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不爱你时,你什么都不是,你连路边残破的野花都比不上!你瞧我皇兄不就是这样的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