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他不爱孟瑶光吗?他当然爱!爱到为她空置后位,为她数年不宠幸别的女人!”
“可一旦不爱了呢?他能夜夜笙歌,再不踏进瑶华宫半步!”
“不如我们打个赌?”
“就赌我上了你,顾砚时他还爱不爱你!”
李璟澈愈发愤怒起来,他的脸胀得通红,掐着岑听南的手越来越用力,双目怒睁着要迸出来一般。岑听南被掐得满脸青紫,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
她快要被掐死在这里了。
衣物撕裂的声音响彻屋内,在雷雨声中如此渺小而微茫。
眼角泪珠一点点渗出,岑听南却连侧头蹭掉这泪珠都做不到。
顾砚时……你在哪啊。
“轰隆!”
雷声如天谴般一道道落下,仿佛在为这世间所有禽兽行径而震怒。
不过须臾之间,伴随着惊天巨响,厢房门板轰然踏碎,溅起满地尘土。
“畜牲。”
顾砚时的声音其实不重,但那一瞬间落在岑听南的耳中,却不啻天神临凡。
她身上沉而恶心的禁锢骤然被松开,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鼻腔。
“——咳、咳……荷。”她急速喘着,如濒死的花儿突然被阳光雨露照顾。
李璟澈被顾砚时长剑挑起,穿胸而过,贯穿在墙头,像一条吐着血的烂鱼,不停抽搐。
带着清冽雪松味道的衣袍将岑听南裹住,她陷入了一个柔软而炙热的怀抱里。
岑听南脸上的泪如同断掉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
顾砚时怎么都擦不完。
他索性捏住她的下巴又凶又狠地亲了上去,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
“没被欺负吧?”他温和地看着她的眼,仿佛在对她说没事了,他来了。
岑听南摇摇头,又吸着鼻子点点头,扬起脖子给他看:“你再来晚点,我就要死掉了。”
“死不了,我算着时间呢。”顾砚时瞧着小姑娘颈间一圈红痕,眼里闪着霜雪浸过的寒意。
他起身,回头,从身后将士的刀鞘里拔出刀,踱至墙边,盯着李璟澈的眼睛,面无表情朝着腹部,一寸寸捅了进去。
血自李璟澈暗金色的华裳上汩汩流下,岑听南呼吸沉了沉,只觉得快慰极了。
“顾、砚、时,你怎么会回来……”李璟澈的声音虚弱了些。
他不是和岑昀野去攻打阿丽娅的城池了吗?
顾砚时睨着他:“自然是防着你。”
李璟澈扯了扯唇:“也行,那你就准备好娶北戎公主吧。”
血腥气在空中蔓延,将顾砚时心里头的躁意压下去些,但他仍旧回身又抽了把刀。
他将刀架在李璟澈大腿上,神色平静:“怎么会呢?城,我当然拿到了。”
话音甫落,他抽手狠狠一割,一道新的口子便绽开来,一股一股冒着血。
李璟澈痛呼一声,喘起来:“顾砚时,你怎么敢?我皇兄知道了定不放过你!”
岑听南本能地偏开了头,又逼自己转过头来,不眨眼地看。
顾砚时转过头,温和道:“怕就别看。”
岑听南摇摇头,倔得要死:“他想诬告我爹通敌。”
顾砚时由着她去,只略略动了动身形,将她视线挡住大半。
这才慢条斯理对李璟澈道:“放心,你皇兄知道了,只会多谢我,替他管教他这不成器的幼弟。”
李璟澈身体一阵阵发着寒,他能感受到生命力正快速地从体内散去。
他无力地垂下头,笑了笑:“成王败寇,给个痛快吧。”
屋外雷已经停了,淅沥的雨滴滴答答下着,倒不像北境,更像南边的雨。
在北边也许数年都见不到一场的雷雨,却被他撞见了。
真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
李璟澈眼前发黑,顾砚时走到他跟前,缓缓抽出了剑、抽出了刀,任由他烂泥一样从墙上滑落,最后瘫软在自己的血里。
铁锈味儿黏着他。
李璟澈觉得有点难受。
“找个大夫止血,戴上镣铐,锁笼子里,每日一包软骨散,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他。”
“——再找块黑布,罩上笼子,半点光都别给。”
顾砚时的声音落入李璟澈耳里,寒得沁人。
从前总是面无表情挡在他和阿兄前头,狠戾地替他出头的顾家小哥哥,今时今日,也将刀对准他了。
也许,是他咎由自取。
第92章 曾听旧时雨
李璟澈是被人架着拖走的。
血在他身后曲曲折折地涂抹出一条蜿蜒的路,红得刺眼。
岑听南目不转睛看着,神色间透着复杂的微妙感。
有些钝,又有些疼,或许还有几分不解。
她没说话,直到顾砚时在榻边坐下,不动声色将她揽到怀里,为她遮住了眼。
“害怕就别看了。”他温温沉沉开口。
可白皙指节下的小鹿眼却倔得很,无声睁得很大,她像同谁对峙似的,抿着唇,一动不动。
顾砚时也就温和而耐心地凝着她。
如此又过了许久许久,岑听南才塌下肩膀,半泣着说:“在相府,他还替我剥橘子的。”
“上京城里好吃的食店,也都陪着我去过。”
“还有除夕那夜,他吃醉了酒,所有人都吃醉了酒,我们还躺在一起看星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