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郁文柏沉声:“竖子无德,不足与谋。亏欠良多,任尔处之。”
  岑听南掐紧了掌心。
  顾砚时垂首去看她,征询她的意见。
  她的呼吸紧了松,松了紧,良久慢声道:“劳烦转告圣上,我不要李璟澈的命,只想借此换一个我父兄回京,也为我爹求一个荣归故里。”
  郁文柏似是早料到岑听南会有此言,他抚着眼尾笑了笑,颇有郁文兰的影子:“放心,圣上说了,经此一役,岑家军的忠心无人胆敢置喙。这同李璟澈是两码事,不用同圣上做交换。”
  岑听南有一瞬的怔愣。
  郁文柏继续说:“圣上还说,回京后,也不必同他复命了,他没教好这个弟弟,心里难受得很不是滋味。还害得岑小将军至今未醒……”
  “醒了!岑小将军醒了!”太医探出个头,“风雨兼程的把人累得半死!就为这?小将军底子好早无碍了!另外一个也没事!能跑能跳,我以为多大回事呢……老夫这把骨头都给你们颠散了!”
  “等我回去,一定参你一本!老夫要去告御状!”老太医吹胡子瞪眼的。
  这太医是太医院中医术最好也最暴躁的一个,但他不敢惹顾砚时,只好对着郁文柏兜头就是一顿骂。
  谁让一路上折腾人催行程的也是这位大理寺少卿呢。
  郁文柏:“……”
  他手疾眼快,一把拽住立刻就要上车的岑听南:“让太医好好再看看,南南你就别去打扰人了。”
  顾砚时眉头一挑:“手。”
  郁文柏笑得东歪西倒地缩回手来:“总之啊,咱们圣上现在要去哄贵妃娘娘了,对北戎那边,这么多年也打累了,只要那边不来进犯,我估摸着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什么征战了。足够咱们岑大将军安枕无忧过个晚年咯。”
  岑听南按捺住心头的喜悦:“这也是圣上同你说的?”
  郁文柏耸耸肩:“差不多就是那意思吧,追贵妃娘娘什么的,圣上就算这样想,也不会同我说这样丢人的话。”
  他闷声又笑起来,笑了一阵儿,同两人挥挥手:“我转道查案去了,你们一路回京小心,咱们回头上京城见啊。”
  “上京城见。”
  春日暮时,夕阳渐长,拉得官道上一人一马的影子也很长。
  岑闻远倚着马车窗口,探出头,有些虚弱地唤:“娇娇儿。”
  岑听南拧头看过去,看见昏黄夕阳下,窗口一黑一白两个少年。
  白的那个面色仍有些苍白,面上却挂着笑。
  黑的那个咧嘴望着她,眼里也终于数十日来终于找回了神采,亮晶晶地,泛着光。
  “上车,我们回家了。”
  顾砚时揽住她,在温热的斜阳里,将人抱起。
  -
  春去秋来,天启六年过得实在快。
  立冬一场雪,提醒了岑听南,她的生辰快到了。
  “也不知阿兄能不能在我生辰前赶回来呢。”岑听南托腮望着窗外雪,身侧红炉咕嘟嘟煎着茶,搅碎了一室冷清。
  “能的,他忘了什么,也不会忘记你生辰。”顾砚时放下折子,温声道。
  岑听南撇了撇嘴:“可难说,他别又被那木罕射成一只刺猬一样回来就行。”
  顾砚时起身,从后面揽住她,埋首在岑听南的脖颈上,嗅到一丝白梅的香气。
  “用了白梅香?”
  岑听南愣了会儿:“这你都闻得出来?狗鼻子。”
  顾砚时笑声模糊在嗓子里,低低沉沉地:“也不知谁才是小狗,昨夜在榻上,带着铃铛求欢的……”
  “你住嘴!”岑听南急急地就去捂他的嘴。
  将笑声都闷在了她的掌心中。
  “今日还去吗?”模模糊糊,顾砚时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
  岑听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贺兰朔风回京后,就被南羌当做臣服的献礼,作为质子留在上京城,已经半岁有余了。
  平日里门也不能出,只有岑听南和顾砚时经常去看看他,陪他消乏解闷。
  好在,快结束了,只等过完这个年。
  这个鹰隼一样的男子,就又能自由了。
  “去吧,他一个人,多无聊。”岑听南含糊地答了句,不敢说多,顾砚时实在太容易吃味了。
  每次一被谁刺激着,她就得好几天下不了榻,受苦的还是她。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腰间就被他又凶又狠地拧了一把。
  “不许去。”
  顾砚时将人拧过来,掐着小姑娘的脸就吻了上去。
  潮而热的湿痕散开在榻上,某一刻岑听南脑里一片空白,突然想起坊间传闻,左相大人为人清正端持,不苟言笑,不纵情欲,是山崖孤松。
  ……一派胡言。
  这孤松完全不是世人口中那般清冷。
  没有人比岑听南更熟悉他有多热,有多烫,沉沉地灼伤了她。
  她软着嗓子,想去抓身上那人的背,却勾到他散落的一头青丝。
  下一瞬,她几乎被压得陷入榻里。
  屋里窗还开着,凌冽的风送来白梅的香味,轻轻浅浅,搅合着一室的混热。
  她嘤嘤地泣着,只听见孤松温沉的笑声:“乖,喊人。”
  岑听南抱着他的肩头,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多少回了,怎么还这么娇。”顾砚时喉头动了动,“真想把你弄死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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