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周奶奶却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对着那个野菜团子窝头怔愣半晌，等苏棠走的时候，她提出想和苏棠拥抱一下。
  大家都笑，老太太也蛮时髦的，还说外国有贴面礼，她也想和大家好好道别。
  在众人的笑闹声中，只有苏棠听到耳边有一道苍老但愉悦的声音，轻轻地对她说：“谢谢……真好。”
  做了这次体验的后采，大家恋恋不舍地收拾行李上了大巴。
  还是来时的那种破旧大巴，只不过再也没有人抱怨没有空调，只有赵暖阳偶尔的抽泣声。
  齐鲁见气氛低沉，安慰大家：“再过几个礼拜我们还会见面的，这才做了第一期节目，我们还有好几项体验呢。”
  提到这个，齐鲁收到了几道愤怒的目光。
  “你吃了老大一周的午饭，我们这一周可是熬过来的！”
  “就是，你小子得了便宜别卖乖，不行，下期老大你要去哪摆摊，我找遍你附近的工作！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苏棠无奈：“可是下一次的主题还没出来，说实话，这一次我都是打了个擦边球，下次姜导肯定不可能让我再去摆摊了。”
  她话音刚落，车里响起一阵哀嚎。
  这时，苏棠的手机响了，是徐林发来的微信。
  徐林：【今天拍摄结束了吧？早上我叫了保洁，回去先休息一下，明天跟我去见陈导。】
  苏棠：【？】
  她听到谢临闲说的时候还以为只是陈导的随口一提，怎么还来真的？
  徐林以为她又要罢工，这次可真的急了，也不顾在没在录制，直接打来了电话。
  “你别又找什么去福利院的借口不想去！这可是陈宇民啊，和姜峰并称“南帝北丐”的陈宇民！业内多少优秀有资历有演技的演员们都削尖了脑袋想认识他，从他手里出来的角色不可能不得奖的，虽然你这次只是一个小配角，但是你知道上一届影后祝老师就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配角开始的……”
  “我去我去！”苏棠被徐林机关枪似的嘴皮子弄得懵了，还不容易缓过来急忙制止了她，“明天就去面试吗？那个角色的剧本有吗？我先熟悉一下角色和台词。”
  徐林松了口气，苏棠总算让她没那么操心了，又叮嘱了她几句就挂了电话。
  赵暖阳好奇问苏棠什么事，苏棠觉得这也没什么好瞒的，就如实说了。
  谁知道她刚说完就被赵暖阳捂住了嘴，余杭和齐鲁跑去编导和摄像那里，“威逼利诱”地让他们把这段删掉。
  赵暖阳还一脸严肃地叮嘱：“老大，这可是陈导啊！你知道有多少人会半路截胡吗，真的不能大意！”
  苏棠：“其实……”
  和编导交涉完的余杭更严肃，“小赵说得对，我之前就是哟孤儿角色，和人家喝酒之后胡说八道，被撬走了。”
  苏棠顿了顿，说：“其实，我这个角色吧，有点特别。陈导要求会做古法的松鼠鳜鱼，还要从杀鱼开始拍，不能找替身，一镜到底。”
  “什么特别的角色也……松鼠鳜鱼？”
  赵暖阳和余杭两人齐齐愣住，车上瞬间安静下来，苏棠好像听到了有谁吸口水的声音。
  苏棠接着说，“还得演一个乾旦，也就是唱花旦的十七八岁的男孩，还要扮上花旦唱一段……”
  “也就是说，要女扮男扮女？”这两天刷多了视频的赵暖阳脱口而出。
  三个男人傻眼了，这是什么特殊要求？
  需要厨艺这点他们是了解了，怎么还要扮演一个戏剧演员，戏剧演员怎么会是个厨子？
  几人虽然一头雾水，但也知道不能再问太多。不过松鼠鳜鱼什么的，还是古法松鼠鳜鱼，也不知道和现在饭店里做的有什么区别。
  四人越想越馋，只觉得中午那顿饭算是白吃了。
  苏棠一进家门就看到了茶几上的文件夹，里面是两页她的角色的剧本。
  按理说这种小角色试镜，导演只给简单的介绍、或者干脆什么都不给只看临场发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临闲的关系，陈导竟然把这个角色的所有剧本都发过来了，还特意给了她时间准备。
  剧本讲的是一个旧朝代陨落、新朝代诞生之际，平民百姓的悲惨生活。
  皇帝驾崩后，禁止了一切文娱活动，包括唱戏。戏班解散，大家各奔东西，但又要维持生计，只能找别的活计。
  苏棠试镜的这个角色叫陈春生，是主角刚收的徒弟。小时候一直练得是武生，却因为主角和师兄打赌强行改行成了花旦，一切不得不重头来过。
  等他终于学有所成时，正要初次登台，却赶上了戏班解散。
  好在陈春生比其他人多个本事，就是会做松鼠鳜鱼，还是小时候在酒楼偷学到的手艺，也就学到了这一道菜，还差点被打了个半死。
  不过好景不长，陈春生为了给师父偷一个窝头，被掌柜发现，错手打死在了后院。
  人生弥留之际，陈春生的眼前浮现了他短暂的人生走马灯，还有他曾经幻想中登上舞台的场景。
  苏棠看完整个剧本沉默了很久。
  对于别人，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是万千小人物的缩影；对于苏棠，是她所见证过的人生。
  她没进过戏班，却给戏班当过厨子，那一世她的好友也是一位乾旦名伶，和陈春生不同的是，他已经初次登台就一炮而红，可死后却只是被随意丢弃在乱葬岗，连张草席都没有，还是她寻到了他的尸首就，找了一处山脚下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