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盛澜山回应他的方式，是紧紧抱住了他，又带起了新一阵的激烈的纠缠。
  而待一切结束时，盛澜山心中还是有一块地方无法被填满。
  那里是无尽的遗憾。
  他总是会想，如果能和落落在更好的环境下相遇，我是不是就不会总让他哭，是不是就能给他更多的幸福……
  原本的他，和林落会是门当户对的一对。
  可是，十五年前的一场灾难，注定了他们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唯一幸运的是，他们还是相遇了。
  盛澜山将他遗憾和恐惧化为一句诉求，“落落，陪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
  盛澜山出院的前一天，吴筝来到医院看望，同时也是来道别的。
  他说，“我准备出去走走，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
  林落不舍地问道，“吴警官，你真的要离开临城了？”
  吴筝的眼里浮现出迷茫和空洞，“曾经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帮助梁成。”
  “现在我已经完成最后的使命了。”
  说着，他望向了盛澜山，像是寻到了一个知音。
  “盛澜山，你应该能解我的心情。我这一生一直在扮演别的角色，当一切都结束时，我已经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盛澜山低下了头，回想起那时吴筝暗示他朝他开枪，应该是早就有了寻死的念头。
  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余生。
  如今，他还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去寻找答案，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盛澜山对这些情绪感同身受，所以他给吴筝的建议是，“吴警官，多出去走走吧，遇到更多的人，也许你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吴筝得到了他想要的支持，说道，“谢谢。”
  他今日来到这里，似乎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能解他的人，然后就能安心地离开临城了。
  林落望着吴筝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有些孤独。他不禁联想到自己身旁的人，看向他问道，“盛老师。”
  “你也会像吴警官一样，不知道真实的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吗？”
  林落有些担忧，盛澜山的十多年都在仇恨中度过，报仇是他唯一的目标。
  如今大仇得报，他又会选择如何度过余生？
  这段时间，他们还没有探究过这个问题。
  “孟哥跟我说过，你原本的计划是，复仇结束后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正是知道了盛澜山的计划，孟随意一直都在为了盛澜山的余生而努力，希望他在报仇结束后，还愿意活下去。
  林落想起这些，心情便会变得沉痛。可正如孤独的吴筝一样，盛澜山的痛苦也没有人能真的解，包括他这个最亲近的爱人。
  盛澜山伸出手去，捧着林落的脸，将他低垂着的脑袋扶了起来。两人目光相对时，他说道，“落落，这些都只是以前了。”
  “如今，我已经找到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当初我愿意重新拾起盛澜山这个名字，是为了落落你。”
  “现在我愿意继续以盛澜山的身份活下去，是为了落落你。”
  林落却摇了摇头，“盛老师，我不要你为了我活着。”
  “不要为了仇恨活着，不要为了父母活着，单纯地为了你自己活着，好不好？”
  盛澜山呆愣了许久，半天说不出话来。
  因为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哽咽着，应了一声，“好。”
  *
  出院当天，迟迟不现身的孟随意终于来了，虽然他也是来道别的。
  林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有一些话要说，及时退出了病房。
  待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孟随意开口道，“澜山，最终还是我赢了。”
  盛澜山正想点头肯定，孟随意又说道，“不过我赢的不是你，而是我父亲。”
  “我们两个人，终于能彻底摆脱他留下的阴影，好好地活下去。”
  他这句话，让盛澜山听出了彻底的释然。
  想到这些年，孟随意并不比他过得容易。
  如果说他背负的是仇恨的枷锁，那么孟随意背负的就是愧疚的枷锁。孟随意始终觉得，是他盛澜山代替他承受了那些杀人的罪孽。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孟随意终于能跟着他一起放下了。
  盛澜山安静了许久，问道，“你准备去哪？”
  孟随意笑道，“去旅行一段时间，毕竟我更喜欢做一朵自由的云。”
  在他离开之前，盛澜山喊住了他，“孟随意。”
  待他回过头来， 盛澜山说了一声，“谢谢。”
  “希望你往后真的能随意地活着。”
  随意，没有人比盛澜山更能解孟随意这个名字的含义。
  孟琅生意外得来孩子，从没想过给这个孩子准备什么，从没想过这个孩子以后会怎么生活……
  连一个名字，都因想不出来，就取了‘随意’。
  孟随意的一生，从他的出生开始，就是持续不断的噩梦。而如今，他终于能开启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
  回到熟悉的公寓，盛澜山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毕竟当初的他是不辞而别，只给林落留下了这间空荡荡的公寓。
  看着林落开开心心欢迎他回家的样子，盛澜山心中只有愧疚。
  两人一进玄关，盛澜山二话不说就把林落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