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霍平野:“还有我们。”
  杨鹏和陈如松:“爷爷。”
  刘老先生见他们鱼贯而入,笑道:“都来了啊?”
  他面容有些苍白,鬓边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一些,仿佛摔了一跤将精气神摔散了一些,不复从前矍铄。但见他们来却很高兴,笑眯眯的。
  林泽远不免有些心疼。
  凡人生老病死是常态,谁也逃不开。他前世早已看透,本该更加明白洒脱。
  何况前世他修无情道,门中师兄弟姐妹西去,他虽然遗憾怅然,但也能稳住道心。
  如今却发现,仅是亲近之人老去这件事,就让他害怕。
  恨不得有停驻时间之法,让师父也好,爷爷奶奶和父母也好,都老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您吃饭了吗?”林泽远收回思绪说,“我妈给您炖了汤,还带了饭菜。”
  护工却道:“我正要去给老先生打饭呢,刘先生不让他吃——”
  刘老先生摆摆手:“既然阿远给我带了,你就不用给我打了。你自己先去吃吧。”
  “呃……好。”
  老先生刚住院就有不少人来探望,送汤、送饭、送水果,络绎不绝。但雇主刘先生夫妇特意交待过,不能什么吃食、礼物都收。护工也是尽职尽责。
  如今听老先生这么说,她歉意地朝林泽远等人笑了下,“那我先去了。”
  林泽远和霍平野把病床上的小饭桌抬起来,邱秀珍将保温桶里的汤和饭菜摆出来。
  陈如松自告奋勇:“我去给您洗水果,爷爷您想吃苹果还是梨?”
  刘老先生笑眯眯道:“都行,都行。”
  他被几个小辈围绕着,闷在病房里快憋坏的心情都愉悦起来。
  *
  之后一段时间,林泽远几乎每天傍晚都会来医院陪陪师父。
  有时带着邱秀珍煲的汤过来,有时带点水果或带束花,有时还会带霍平野一块来彩衣娱亲,逗师父开心。
  刘老先生的精神愈发好,偶尔也会问他的功课,“剑术你只要坚持练,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了。书法方面,要是有写得不错的字,可以拿来给我瞧瞧。”
  林泽远点头,第二天就带了自己最近写的字过来。霍平野也跟来凑热闹。
  “不错,有进步——”刘老先生点评了几幅字,又被其中一幅字上的画吸引,“这是你画的?”
  林泽远一看,伸手将其收回来:“随便画的,不小心混进来了。”
  霍平野却按住他卷起纸张的手,看着占据稿纸左侧的山峰和云海问:“这是哪?怎么没见过?”
  第四十五章 文理——想和你一个班
  “什么没见过?”林泽远挥开他的手,“随便画的当然没见过。”
  他只是练字的时候想起从前修炼的山门,信手勾勒了几笔,十分潦草随意。
  “难怪,我说怎么没听过什么栖鹤亭。”霍平野瞥了眼画中山峰上一座小亭子,搭上林泽远的肩说,“就是没想到你还会画画。”
  “你究竟还有多少小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林泽远眼神微闪。
  刘老先生说:“不稀奇,书画自古就是不分家的,我以前也能画两笔,只是画得不好,后来就专心学武练字了。”
  他欣慰地看着林泽远:“阿远向来聪明,在绘画上有天赋也说不定。”
  林泽远无奈:“师父,您想多了。”他上辈子在绘画一道就没什么天赋。
  霍平野打趣道:“阿远在您眼里什么都好,就没有不擅长的呗。”
  刘老先生怔了怔,笑道:“还真是!不愧是我徒弟。”
  林泽远微囧:“……”
  霍平野笑道:“您这是在夸自己吧?”
  刘老先生哈哈大笑。
  *
  重阳节前,刘老先生终于出院。
  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腿还要再养养。林泽远得知刘场长请了一个保姆在家照顾他,总算放下心。
  重阳节当天是周六,林泽远一家回乡下看望爷爷奶奶。
  二叔家三哥三嫂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四哥在外面打工没回来,据说在那边谈了一个同乡的姑娘。林桃堂姐打了电话回村里给爷爷奶奶,问候他们的身体。
  三叔家的林英、林玲两位堂姐毕业后分配在市里工作,说亲的媒人已经快要把家里的门槛踏破,但大多都是乡下人家,男方本人读过书有出息的不多。别说两位堂姐看不上,三叔三婶也不满意,想着怎么也要找个有正式工作的。
  小姑姑林小美也回了娘家,她家女儿珠珠当初复读了一年,如今还在外地上大学,读的是师范专业。
  小辈一个个长大,老人也一年年老去。
  林泽远的爷爷奶奶年纪比刘老先生还要大,常年劳作、饱经风霜的他们更显老态,但身子骨还算硬朗。
  “爷爷!我是阿远!”
  爷爷有些耳背,有时需要大声喊话他才能听见。
  奶奶则是开始健忘,上一秒刚装好一大包细粉丝塞给邱秀珍,下一秒又念叨着“阿远爱吃细粉丝”,迈着颤颤巍巍地步子去翻储物柜。
  “不用,奶奶。”林泽远连忙去扶着她,“我们刚才已经拿了。”
  邱秀珍拎着那一大包:“是啊妈,在这儿呢。”
  奶奶怔了下,拍着林泽远的手背说:“哦哦,拿了就好,拿了就好。”
  林泽远反握住她苍老的手,看着她越发佝偻的身躯,心底酸涩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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