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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林清咬着唇,躺在隋瑛怀里。这世间偌大,却只能在这人怀里做回他原本的自己。
  至于在朝堂之上,他依旧是那个心机深沉,让人猜不透的兵部侍郎,岐王老师。
  他叫萧慎去忠王府上听学,也别忘了带上金瓜前去。忠王府上有些太监与金瓜是幼时就相识的,要时刻拉拢着,充当在忠王府上的眼线。该打点的要打点,该给的钱要给。
  他要萧慎和奚越时常通信,关心朔西战况。同时和徐无眠交好,时刻注意东州的动向。尤其是赵瑞,林清默默在私底下结交赵瑞党羽,收集他行贿证据,审时度势,按而不表。
  只是有些事,林清做了,却叮嘱萧慎不要让隋瑛知晓。
  “他是个心地敞亮的人,见不得这些阴暗手段,他不愿做,我来做。”林清对萧慎说。
  “只要您说,让隋师去做,他定是会去做的,只是您不愿意他手不干净罢了。”
  林清垂下眼眸,笑道:“如此,又有什么不好呢?”
  “您顾着他,却没顾着自己。”
  “我也只是依凭自己心意行事罢了。”
  林清很满足,因为他认为,此番大业当中,总有一个人要行走在阳光下,他林清不能,但隋瑛能。如今,他已经引得萧慎走在阳光下了,他只希望来日隋瑛不要对他侧目而视。
  他知晓,自己所行之事,是决计不会讨他喜欢的。
  百官当中,见隋瑛倒向岐王,跟随而来的多不胜数,原本冷清的岐王府如今时常宾客盈门,文官武将都对萧慎刮目相看,前有陆渊,后有隋瑛,这两名响当当的铮铮铁骨都选择了他,即便他林见善名声平平,但有前两者,已经足够引得自诩清流的官员纷纷造访。
  只是有件事,林清一直记挂在心头,某夜他搂着隋瑛的脖颈,轻声问:“岑长青,还记得么?”
  “自然是记得。”
  “他今日又来求见了。”
  “你没见他?”
  “你不见,我亦不见。”
  “为何?”
  “怕独担了为师正名的功劳。”
  “独担了就独担了,我只恨不能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你名下。”
  林清软软地贴靠在隋瑛身上,就像一团温润的水,叹道:“我要那些功劳做什么。”
  “一份功劳便是一份保障,如今为师正名,将来还要为父正名,为国正名,晚儿,道阻且艰,哥哥心疼你。”隋瑛在林清唇上吻了吻,便道:“明日还是去见那个岑长青罢,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哥哥有所猜测了?”
  “向来不愿意忖度恶心,奈何朝堂不正,人心败坏。”
  林清柔柔地笑了,“哥哥还是快入阁罢,不然还得讨程菽的光,才能见那折子一二。”
  “讨他的光没什么不好的,你我最多不过立德立功,然立德止于一身,立功止于一时,而立言则传之久远。他是立言之人,非你我可相较之。”
  “哼,你倒是自谦得很,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哥哥行的是立德,将来是要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的,那程菽怎可与你相比。”
  “那晚儿呢?”
  林清叹息,“一时的立功,晚儿便知足了。”
  “总之——”林清咬着隋瑛喉结,低声道:“看来在哥哥眼里,晚儿是不如那程陨霜了。”
  “怎么会!”隋瑛翻身压了林清,借烛光看他,“这天底下谁都比不了晚儿,哥哥口拙,晚儿赏哥哥巴掌吃。”
  说罢,就拿了林清手,望自己脸上拍。林清急忙缩回手,惊道:“你这是做什么?戏言你一句,就当真了?我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
  “不,你不清楚。”隋瑛捧了他脸,动容道:“你真的不清楚。”
  他想说,就是天上月,也比不了眼前人。
  可是,再多的话,在一道吻里都是多余的了。
  ——
  城西的一处偏僻宅院里,挂起白绫,传出连绵哭声。
  隋瑛和林清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望向宅门上的牌匾——“岑府”。
  两人相视一眼,韩王两名长随就上前去叩门,听闻是隋林二人的到来,府门大开,方进了大门,就见岑长青披麻戴孝,跪在院中,朝两人磕头。
  “隋大人,林大人,都是下官的过错!都是下官的过错啊!下官愿意以死谢罪,只是下官从未想过要玷污陆师的名声!”
  这岑长青三十出头,两人对其多多少少都是熟悉的,这人秉性纯善,只是为官智慧尚有欠缺,此前陆渊丧礼,为了避免惹出争端,叫陆师母不愉快,就挡了这人在外。听闻在陆府外的石阶上,岑长青跪了一天一夜。
  没想到,这岑府,足足哀悼了近一月。
  “岑长青,陆师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如此恶行?叫陆师死不瞑目?”
  林清这话说得狠厉,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口气需得替老师出了。岑长青顿时脸色煞白,连连磕头,“林大人,下官绝无此意!陆师是下官的恩人,臣感恩不尽,哪成想……”
  登时,这岑长青嘴唇颤抖,脸色发青,定定地望着二人,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来。
  “下官百口莫辩,愿以死明志……”
  说罢,他便用刀尖直刺自己咽喉,林清大惊,而隋瑛则大步跨前,抓了起手腕,轻轻一瞥,咣当一声,匕首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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