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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此刻冯延年脸色阵青阵白,不过他也是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眼珠子一转,便心生一计。
  “那看来,隋大人是铁了心要插手这案子了。苦啊,这人什么都不肯说,我正愁不知如何是好,要去求教首辅大人,这下你来了,怕是又有转机了。”冯延年捋了捋胡子,道:“正好,我们这些不中用的,也好来瞧瞧隋大人的雷霆手腕。”
  隋瑛面沉如水,并不发作,他当然知晓冯延年给他摆的门道,要是问出来了,可就不是他冯延年问出来的,而是他隋在山。
  若是太子熬过了这回,日后发作起来,矛头所指也会是自己。
  可他隋在山偏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得罪太子?又不止这一回了。
  “那好。”隋瑛勾起唇角,“在山这里就谢过冯大人了。”
  “你谢什么!”
  隋瑛也不回答,径直走过冯延年进了刑部衙门,不到一个时辰,他手中便多了一份和冯延年手中一模一样的招供。
  消息传到林清耳朵里,兵部衙门中,林清瞪大了眼睛。
  “进宫了吗?”
  “进了,我亲眼瞧见隋大人进宫的!”
  “太好了!”林清胜券在握,喜上眉梢,“这回定是要给太子来个狠的!给我安排一架便轿,我要去……”
  “去哪里?”王朗问。
  “城外,松福寺。”
  ——
  自从那日在船上两人打了个照面后,林清和倪允斟便再没见过面,一月多过去,某日,林清瞧见自己兵部衙门签押房案上摆着一根翠绿松枝,林清拿起端详片刻,脸上浮现笑意。
  这松枝一尺多长,枝末微垂,针叶蓝绿,乍一看颇为普通,细看却见掩映在枝叶当中有一方竹质小小木牌,刻有“福至”二字,显是寺庙佛品。
  “松枝,寺庙…… ”林清嘴里喃喃念着,脑海里现出“松福寺”三字来。
  然而,能把这松枝悄无声息地放进他兵部衙门签押房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林清心下了然。
  马车出了顺天城门,行驶在通往松福寺的小道上。寒风料峭,正月的风吹得人脸生疼。林清掀开车幔,遥望顺天城外的土地和山峦。不远处的山腰便是松福寺所在之地,屋檐飞翘,院墙杏黄,被层叠松树所环绕。因百年前一位高僧在此圆寂而得名,深受百姓们的仰仗,多年来香火不断。只是这松福寺位置偏远,且山路年久失修,黄泥遍地,讨不到京城内达官贵人的好。
  是以少有官员前来此处,林清这次来,也是披着件素朴的黛色披风,叫人看不出身份来。
  许是天气寒冷,来上香的信徒很少。寺庙内空荡寂静,焚香缭绕。
  见有访客前来,扫地的僧侣朝林清行佛礼。
  林清颔首回礼。
  “不知施主从何处来?”僧侣慈眉善目,言温音切。
  “自然是从来处来。”林清柔声回答。
  僧侣若有所思地微笑,道:“来处是何处呢?”
  “天地苍茫,来处亦是归处,大师何必问得如此真切呢?”
  “施主好见解,是贫僧愚鲁了。只是天地间千变万化,归去来兮,是也非也。”
  “吾性自足,不假外求,是或不是,一念之间。”
  僧侣抬眼望了望林清,只见人悠悠笑著,若清风明月,好不潇洒,便施然行礼,道:“那么,施主请随我来。”
  林清微微躬身,表示感谢。随后便跟随僧侣走过一株生长在院内、挂满木牌的巨大雪松,又绕过主殿,步入寺庙后的深邃林间。
  僧侣脚步若风,快而轻,林清花了不少气力才能跟上。
  松林深处,一幢木屋掩映其中,被一圈篱笆所围。走进院内,推开木屋,僧侣朝林清笑了笑,便躬身退下。
  林清走进屋内,热气腾腾涌来,一张炕上铺着两张软垫,中间的红木几上则放着一套天青色汝瓷茶具。其中茶壶水沸滚滚,一人正用将一小撮茶叶倒入其中。
  “哪有我这么好的人,怕人冷,便提前烧暖了炕,知晓人爱喝茶,分明不会,还能装模作样摆弄一阵。”身着墨色鎏金绸服,玄带束腰,倪允斟抬眼,一双凤目饶有意味地看向林清。
  林清取下披风,露出里边的绛紫绸衣来。他鲜穿深色,此番打扮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阴沉,然则眉眼稍一含笑,便又是妖冶异常。一道黑底暗红纹腰带更显腰肢纤细,好似盈盈可握。
  倪允斟撇了撇嘴。
  “怎么了,择之?”
  倪允斟想,这荒郊野外,孤男孤男的,打扮成这样,是小看他倪择之?还是他林见善心太大?
  “哼。”见林清落座,笑眼盈盈的,他又闹起别扭,嗤笑道:“今儿个倒是来的勤快,怎么,还得等你的隋瑛哥哥进了宫才敢来?”
  “何必挖苦我,和泽之见面,见善求之不得。”
  “那松枝已是送了五六天,为何今天才来?”
  林清心想,有事才来,没事来被你奚落,不是自讨苦吃么?心底如此想,林清还是衔着微笑,端起茶盏,啜饮一小口,惊讶道:“好香!这茶真不错!”
  见林清转移话题,倪允斟嘴角更是下撇,心底不是滋味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继续和林清见面,若是为了复仇的话,他可以有别的选择。
  但真的有别的选择?
  孤身一人,或是结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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