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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我也尝尝!”隋瑛来了兴致。
  “哎——”舍忧道人抱了酒壶,“可不能多尝。”
  “你这个老道,小气得很,叫我们来尝,又不让我们多尝!我可不答应!”
  “好好好!我打上一小壶。”舍忧道人藏了大酒壶,拿来一只精巧的瓷白鹅颈细口瓶。林清见状,便说他来倒酒。舍忧便转身叫童子端两盘花生米上来,还有用酒糟了的一些毛豆,拌上一些辣子,再拿一些去年煨干了的椿天芽……
  林清温柔地笑,给隋瑛和舍忧倒酒,也给自己斟上了一杯。
  “这可不是我小气,你,得少喝。”舍忧指了指林清。
  “老师傅说的是,这一杯,我就敬您了。”林清举杯,笑盈盈地朝舍忧颔首,然后一饮而尽。
  酒入唇喉,起先是一股奇异花香,绵延出春天的味道,却猛然爆发出一股强烈辛辣,直刺舌头和喉咙,然而这一阵儿倏忽而过,身体周遭边涌起无限热流,来回直窜,蔓延开粮食醇香。仅仅是这一小盅,林清便红了脸颊。
  “咳咳……真是好酒……”林清略显尴尬。
  舍忧道人小咪一口,老神在在地说:“你这身子乃极寒之体,这酒啊,对你来说过于燥烈了。他就合适,他就适合多喝……嘿嘿……”
  林清闻言又倒了一杯酒,刚端起来,隋瑛就预备劝他不要再喝,只见林清伸手将酒杯喂到隋瑛唇边。
  “你适合,你多喝。”林清不由分说地把这酒喂进了隋瑛唇里,隋瑛一边喝酒,一边笑眯眯地看他,心想这人又闹起了脾气,可爱得很。
  喝完了一杯,林清放下酒杯出去了,说是不打扰二位品鉴佳酿,他刚走了,隋瑛就对舍忧说:“脾气大得很。”
  舍忧已经连喝三杯,早已迷迷瞪瞪的了,摇了摇手,说:“就跟你发脾气…… 跟别人,客气得很……”
  隋瑛宠溺地笑,“那可不,情愿一辈子跟我发脾气……”
  说罢就是一杯酒下肚,这一老一少,就着几盘花生米和几样小菜,越喝越上头,眼见天色已晚,两人还在那里高谈阔论,不知在说些什么名堂。林清在环廊下朝里望了一眼,只见舍忧道人已经趴在桌上打起呼噜,隋瑛依旧一盅接一盅,喝的红光满面,嘴里还不住念什么“梦回吹角连营……”
  “罢了,这不是来山上看我,是来做酒鬼了。”林清转身朝悬崖边走去,拐杖的声音惊动了隋瑛,他连忙追了出来。冷风一吹,他似清醒许多,在悬崖边的松树下,他一把捞了林清在怀里。
  轻抚怀中人瘦泠泠的脊背,隋瑛发出一声温存的喟叹。他的晚儿好起来了,似乎一切都在向光明之处发展。也许他们两人都刻意回避了一些问题,但隋瑛有信心,他将此依托于时间。
  “你心里有事。”林清点了点隋瑛胸口,“愁得慌。”
  隋瑛捏了捏他的手心,“怎么一眼就看得出来?”
  “难不成是真因为这酒好?我还不知道你?”
  “真是叫我在你面前无所遁形了……”隋瑛在林清颈间嗅闻,弄得林清直痒。
  林清嫣然,就道:“我猜定是因为那山下孝水县闹饥荒的事?怎么,你是连调查的权都没争来?”
  隋瑛老实点头。
  “你争不来,张党也争不来。因为犯这事的不是别人,是你和张邈都无法去触碰的人。”
  隋瑛诧异,掰过他的脸,“这你也看出来了?”
  林清不语,当时倪允斟出现在南明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一个县闹饥荒,惊动了钦差,还是镇抚使亲自来查。怎么看都不合。
  再看隋瑛心事重重,借酒消愁,其中门道,稍加思索便知。
  “所以我说,得再为岐王烧上一把火。”林清挽着隋瑛臂膀,“再过些时日我也算是养得差不多了,你接我回京罢。”
  隋瑛醉醺醺的,注视林清,他勾了勾嘴角,“早日接你回京,我定是求之不得。但你须得答应我,不可再生事端,就在隋府里安安全全地待着,我来为你劈开道路。”
  林清面容渐凛,现出不悦神色,“什么叫做生事端,过往我做的那些……”
  “东州。”隋瑛直截了当,他伸手抚住林清的脸,“我知道是你。”
  许是醉了,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该提起,有些话既然选择了埋在心底就不该说出来。一字一句,敲打在林清心间,一抹惊慌掠过林清仰视的眼眸,叫他一时无言。
  “我,我是为了……为了扳倒赵瑞。”
  “没有人愿意被牺牲。”隋瑛笑吟吟地驳斥。
  林清咬唇,即使隋瑛话语里没有任何斥责之意,他还是无法面对,背过身去。他是个残忍的人,隋瑛看出了他这样的一面,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这样一面。
  “晚儿。”隋瑛掰了掰他的肩膀。
  林清不堪回身,仿佛身后是一场审判,尽管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的确牺牲了少数人,可他给了东州一个太平。
  若说有罪,他在诏狱里也还清了。
  他不听隋瑛的呼唤,拄着拐杖仓皇离开。隋瑛在身后拉他,沒省着力气,叫林清一个趔趄,摔了个结实。
  “你!”林清恨恨回首,“耍什么酒疯!”
  “你为什么要逃避?”隋瑛把林清提起,摁在了墙上。
  “你放开我。”肩胛骨在墙上磨得很痛,林清奋力地推开隋瑛,可隋瑛却丝毫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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