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忘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本是弃儿出身，至今不知父姓母谁。相比之下，鸢儿你可就幸福多了。神尊有心栽培，家中还有慈母和贤嫂疼爱。等你学有所成，想必你父兄也会刮目相看。”
  莫鸢垂下眼来，轻声道，“我就是为了这个在努力。”
  忘川忙提醒道，“鸢儿，你忘了《正心经》中有言，‘凡事主心而发，可化天地，后立为常。屈心而发，反噬江河，道阻且洄。’我相信神尊亲自调教与你，又让你多浸染这八千云月的习性，定是希望你如她一般先为己心、为正天纲而勤勉，并非为了取悦于人。曲意逢迎，多逆其道。”
  莫鸢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眼中微微泛着泪光，“你说的，鸢儿都听懂了。哎，想到早年间兄长于你，昨日你还不计前嫌、挺身而出，以德报怨，我心里真的是。。。。。。方才这些都是我个人的业障，也不知就怎么都念叨给你听了，让忘川你见笑了。”
  忘川柔和一笑，如月朗星稀，“鸢儿不必多虑。我本是多难之人，甚至不知己出。在师从文曲仙尊之前，也有过一段自怨自艾，后来跟随家师休习之后，才真正明白心宽则天地达的道理。有容乃大，无欲则刚。鸢儿你如此有悟性，相信很快也会走到那一天的。”
  莫鸢看着忘川昆仑清泉般清澈的眼神，听着他娓娓道来，只觉得似乎所有的顾虑忧思此刻都消融了。十四年来，她身边的男人——父尊不茍言笑，对自己视而不见，把仅有的关注和赞赏都给了莫鲲；兄长忽冷忽热，当她是累赘，唯有需要获得母亲帮助时会对她格外关照；勒霞峰上的仙官侍仙，以礼相待却敬而远之，只当是主仆关系，并无可交心之人。忘川，是有生以来，第一个能诚心相待，可交心之人。这个交恶多年后再次相逢的故人，不断带给她惊喜和新的人生感悟。
  莫鸢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动着，只是这股暖流似乎很快要被母亲的经历冰封。如今的忘川，和当年的父尊处境并无大异，而这样的出身，显然是入不了外祖法眼的。但莫鸢却存着一丝希望：毕竟外祖对忘川的态度和评价与当年对父尊是截然不同的。可是莫鸢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让外祖对这两个仙官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而此刻的莫鸢更无法想到，在万里之外的勒霞峰上，她的父兄二人已有了新的谋划。
  莫天禅品了一口冷泉茶，洋洋自得道“你外祖这么快就让鸢儿去接触六部子弟，而没有忙于昆仑事务，结合上回我去探视的态度来看，这异禀突然消失一事看来真的和你外祖无甚关联。”
  莫鲲在一旁急切道，“孩儿的几个探子渡鸦传信回来说，此次丰衣节不仅文曲仙尊照例前去了，还带了当年和孩儿有过过节的仙官前去，这忘川还单独和外祖一同上了昆仑。不知这其中可有些门道。”
  莫天禅不屑道，“区区一个老君阁的初级仙官，能有多大能耐。你若是心有不悦，可以去翻查下他的底细，日后本尊找个由头灭灭他威风，替你出了当年的恶气就罢了。无需让你的探子浪费时间在一个不足挂齿的小人物身上。”
  莫鲲听到这话，窃喜道，“多谢父尊。”
  莫天禅起了身，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忧思道，“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查清楚惊寒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拿到了那些仙魄。弄清楚他和你外祖之间，究竟有多深的交情。”
  莫鲲忙不迭上前给莫天禅加了新茶，道，“父尊可有在天帝提供的记录中查出些端倪？”
  莫天禅叹了口气道，“来回不下十遍。却并没有任何异常来往。这——也是为何本尊心有不悦。本尊连你外祖每年琅玕玉珠造用目录都一一查阅了，琅玕唯一一次进入东南圣境已是在上古时期，作为你外祖赠与日月双神的新婚贺礼，那时候还没有异禀之制，异禀仙魄也尚未与琅玕树有瓜葛。月神择世之后也再无与东南圣境来往的记录。惊寒这小子，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拿走异禀仙魄的呢？”
  莫鲲鬼鬼祟祟道，“父尊是阅尽了呈送天庭备份的记录。东南圣境的地方志可并不在列啊。”
  莫天禅抬了抬眉毛道，“你以为本尊没有想过这个么？可是那地方志存于文昊天的清辉阁中。虽说众仙家可前去借阅，可是派谁去借阅都需记录在册，只怕会引起文昊天生疑，打草惊蛇。”说着莫天禅瞪了莫鲲一眼道，“你的奇藤鞭法如何了？”
  莫鲲连忙应道，“启禀父尊，孩儿每日不敢懈怠，再有一月当可如期出师。”
  莫天禅点头道，“这般便好。到时候本尊要亲自验过。不可明取，不妨暗夺。本尊要看看此番你可有长进！”
  莫鲲拱手道，“父尊放心。孩儿一定不负重托，使命必达！”
  第051章 及笈风云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乍暖还寒中已是又到了惊蛰之时。莲风早早让侍仙们取了各种粉白色的花枝盘成朵朵云霞，将云逗阁装点得粉妆玉砌。嫣儿蹑手蹑脚推开窗，望着阁下含苞待放的玉兰笑了一下，飞身而下进了“何必归去”法圈中。忘川笑着将滴水冰心交到嫣儿手中，“恭贺嫣儿及笄生辰！忘川的贺礼带到。”
  嫣儿连忙仔细看了看冰心玉珠，惊叫道，“眼见为实！当日莫鲲取走的玉珠果然就是这琅玕所制。”得意地学起文曲星的模样，拍拍忘川的肩道，“忘川，本宿就知道你堪当大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