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中秋月圆，皓魂当空，庭槐寒影。萍城上下，家家户户，都在门口供奉上了太平盂祭祀月神。大户人家的太平盂皆为珠玉制成，将丹桂凝露盛于其中；平民百姓则是一家老小各自搬出面盆、石簋，灌上距黟山不远的太平湖水，再撒上一把月桂。千家万户其乐融融，等待着清辉入盂，光育蚌珍，喜获丰收。
  正当明月投射在太平盂中，众人纷纷把酒言欢之时，一些人家的太平盂里却冒出缕缕黑烟，吸附在人身之上，顿时那人便形容枯槁，双目滴血，阴火爆膛，化为厉鬼面孔，却依旧是常人身形，疯狂捕猎身边的家人随从，意欲吸食其阳气。众人惊慌失措、惊叫连连，纷纷夺命而逃。
  白萍洲内的戍仙台上立刻钟声四起，偃夜将军连忙集合了众戍仙欲出仙门而去。箨儿与隐元君也即是赶到仙门出，隐元君沉着道，“留下一队戍卫仙门，其他的都随我一同去救人。”
  正说着，常夫人一跃而下，将如练珠交到隐元君手中道，“带上它，看看谁可冲破这月净之力！”隐元君点了点头，带领众人一同出了仙门，向萍城进发了。
  隐元君使出铁笔，箨儿挥舞磨镰，与众戍仙将如练珠一路传送，所到之处，清辉夺目。那些异鬼立刻浑身冒着白气，抽搐起来，快速离开了人身，一路向前逃去。
  隐元君连忙对偃夜道，“快派人护送百姓安全归户。”说着又与箨儿配合，一路追堵异鬼，直到他们挣脱了所有百姓的躯壳，一路消失在夜色里。隐元君吩咐戍仙道，“确认下可有遗漏。”
  隐元君并不知道，这道道黑烟一路奔逃，涌向勒霞峰所辖的蓟城，横冲直撞，寻百姓附身。化为异鬼之形后一拥而入蓟城宗庙，毁其排位、灭其香火，乱其牺牲。勒霞戍仙纷纷穿过结界，与其交战，难解难分。
  天庭之上，天帝一掌推开老君阁的大门，对着正大汗淋漓，调试香炉的莫天禅道，“这驾鹤紫烟不是一直无往不利么？怎会出这般纰漏？”
  莫天禅佯装惶恐道，“启禀天帝，天禅也是大惑不解啊。驾鹤紫烟运行以来，凡间俗恶都少了出没，更不可能有横贯阴阳之人啊。只是从这香炉看来，如今白萍洲这些横贯阴阳的祸害可都是有心法护身，天禅也是颇费周折才能挫其戾气啊。”
  “心法护身？”天帝盛怒道，“一群中了魔道的乌合之众，本就无心，哪来的心法？”
  莫天禅双手将炉中萦绕的香灰集中到半空中，只见那香灰颤动着聚拢起来，形成两行文字“ 胸有点墨，下笔有神。雁不双飞，笔必三折。”
  天帝大惊失色道，“这不是隐元君的铁笔心诀么？”
  正在此时，太阳星君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地递上一道条幅道，“启禀天帝，本宿派出的天兵已与隐元君汇合，合力驱魔。十日将军检查了几户出现横贯阴阳的人家，发现他们的门楣上都贴着这条幅。”
  天帝接过来定睛一看，上面赫然绘着青鸟图腾，下面还写着一句：万物不朽，复归无物。
  莫天禅在一旁夸张地尖叫起来，“哎呀，这青鸟不是惊寒的图腾么？还有这句，不是隐元君当日为惊寒写的《悼春山》开篇之言么？”
  天帝眉头紧锁，问太阳星君道，“十日将军可曾询问他们是何处得此条幅？”
  太阳星君连忙作答道，“百姓说是惊寒仙逝后在文宗庙中看到《悼春山》。深感多年风调雨顺，万物兴旺皆因惊寒庇佑，于是东南圣境许多百姓便自发制作了这条幅镇于门上，一来怀念惊寒，二来祈求五谷丰登。”
  “好一个文昊天！”天帝怒气升腾道，“当日我念他与惊寒情谊深厚，不计较他文笔斗转，将祸乱南疆的罪人写成功德千古的功臣。他倒是变本加厉，直接发动东南圣境辖地共祭惊寒。这是教唆凡间百姓视本尊为忠奸不分之昏君么？”
  莫天禅连忙火上浇油道，“岂止如此啊。我看隐元君是早有预谋。料准了今日乃月盈祭夜，他的东境仙法可发挥至高境界，用铁笔心法激发了这横贯阴阳。”
  太阳星君在一旁惶恐道，“星君不可妄言啊。隐元君在天界之上可是人人称道的正人君子、天道楷模。他何故要激发这横贯阴阳啊？”
  正在此时，只听莫鲲从玉面梭镜中穿梭出来，一身血污道，“父尊，那些横贯阴阳的异鬼离开了白萍洲，一路杀到我勒霞蓟城宗庙了。众戍仙浴血奋战，伤亡惨重啊。再不相救，只怕是不堪设想。”
  莫天禅顿时声泪俱下道，“原来隐元君此番是为惊寒复仇。他不敢对天帝造次，便对我勒霞下手。隐元君最知我勒霞金灵素仙法与这横贯阴阳同为阴柔之气，又无东境的如练珠开道，若要破咒，必损兵折将。这是要我勒霞百姓与仙家以血肉之躯共祭惊寒仙魂啊！”
  “岂有此理！”天帝震怒道，“本尊当日不以《悼春山》治他犯上之罪，今日他倒是先下手为强。真当他为伏羲后人，女娲族亲，就不敢动他了么！”
  天帝回身道，“太阳星君、平难星君听令！本尊派你二人带天兵天将五百前往白萍洲，缉拿文昊天回庭！本尊必要在凌霄殿上。”
  太阳星君惊恐道，“天帝这是要如何处置隐元君？”
  天帝怒火冲天道，“他文昊天一世最引以为豪的便是这天道风骨，文宗典范。本尊便要毁了他所著所有典籍，肃清凡间所有文氏宗庙，向天下昭告他文昊天触犯天条、祸乱阴阳、人神共愤，天地之间再无他立足之地，往生之后也不许立碑着言，永没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