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沈聿又夹起几块水嫩的青笋与豆腐,纷纷放在她的盘中:“我记得你爱吃这些。”
  时窈抬眸一笑:“你也吃啊。”
  沈聿摇头:“等你吃好我再吃。”说着,他又接连夹了几块她爱吃的菜。
  时窈连连摇头:“够了,阿聿。”
  “我今晚还要登台,再吃,怕是午饭便不能吃了,省得晚上穿不上旗袍。”
  沈聿听着她顺口的“阿聿”,忍不住弯起唇角:“你太瘦了,还是要多吃些,就算真穿不上,我去裁缝铺子给你定做去。”
  沈知韫面无表情地听着二人悄悄的交谈声,拿着刀叉的手微微收紧。
  半开的房门外有微风吹来,吹动雪白的桌布动了动,拂过他的小腿。
  沈知韫突然想起,有一次,也是在这里,女人在桌下,状若无事地蹭着他小腿的画面。
  很不得体。
  “都吃到嘴边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沈聿纵容的声音打断了沈知韫的思绪。
  沈知韫定睛看去,沈聿正在伸手要将时窈唇边沾上的食物残渣拂去。
  沈知韫垂下眼帘,将刀叉放了下来。
  金属餐具落在瓷器上,发出不轻不重的清脆声响。
  对面的两人同时默契地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时窈飞快扫了眼他头顶躁动不停的好感度,而后才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沈知韫将还没怎么动过的餐盘朝前推了推,站起身,雪白长衫微动:“我吃好了,你们继续。”
  说完,他平静地转身,走出门去。
  司机早已在门外等着,沈知韫坐上后座,像往日一样,去各大商行视察,与申城其他几大家族洽谈,下午又面见了几个客户。
  这是他数年如一日的作息,从未有过一分一毫地改变。
  直到从名人区出来,车停靠在路旁,沈知韫遇见了楚笙。
  她的脸色格外苍白,主动敲响了他的窗子,问他是否知道沈聿发生了何事,为什么突然要和她断了往来。
  沈知韫看着她,这个自己唯一不会过敏的女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还想要通过靠近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的他,现在却再没有了靠近的心思,反而……
  他想起了皮质手套的微凉触感,以及……单薄丝袜下温热的体温。
  “楚小姐不如亲自去问他。”沈知韫这样应。
  车窗缓缓关上,如他一如既往的既定行程那样,去到了百乐门。
  如常听着一些或大或小的情报,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舞池里翩然起舞的男女,比以往更令人烦躁的孤寂将他重重叠叠地包裹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早已降临。
  李生悄然走了进来:“沈先生,十点半了,您要回沈家吗?”
  沈知韫回过神来,正要转身,却看见窗外不远处,百乐门大门外,穿着靛色旗袍杏色披肩的女子抱着手臂,安静地站在那里,似在等着什么。
  不时有男子殷勤地走上前,女子只是半眯双眸,浅笑着摇头回绝。
  就像当初,在临城的剧院门口,她在等着他一样。
  李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啊,是二太太,”说着,忙解释道,“往常来接二太太的黄包车车夫今日有事,没有来。”
  沈知韫微顿,摩挲着珠串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等到他再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轿车后座,车子围着百乐门绕行了一周,终于到了正门前。
  可就这会儿时间,已有另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那里,沈聿匆匆忙忙地跑下车,边跑边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在了时窈的肩头。
  女人原本浅淡的眉眼瞬间带上一抹笑意,对他说了什么,沈聿也温柔地回应,二人很快一同坐进车内离去。
  沈知韫看着遥遥远去的车影,直到司机小心翼翼地轻唤,他方才回过神来:“回吧。”
  司机匆忙应了一声,踩下油门朝沈家的方向驶去。
  到达沈家时,已是一刻钟后。
  沈知韫披着浓郁的夜色走向左手边的庭院,却在将要走进那道园林石门时,听见了另一侧传来了留声机的声音。
  他的脚步一顿,良久回身看去。
  一盏灯柱下,一对男女在夜色与灯光里,伴着徐徐流淌的音乐,在翩然起舞。
  浪漫极了。
  沈知韫盯着那一幕,看了很久,突然低下眉眼,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讽刺,像是自嘲。
  *
  沈知韫的好感度前所未有的死寂。
  以往就算是停留在0上,偶尔夜深人静时,也总会时不时波动下,而现在,好感度如同死了似的,再没有半分波澜。
  反倒是沈聿,好感度一个一个地跳到了85上。
  就连这段时间再未出现在百乐门的程澈,好感度也在剧烈变化着,时涨时落,从未停过。
  休憩间内,时窈托着下巴,看着眼前镜子里的自己,良久抬手,一笔一划在镜子里写下“沈知韫”三字,蹙了蹙眉。
  真是难搞。
  门外阿翠唤她该登台的声音响起,时窈站起身,又对着镜子理了理额角的卷发,款款走了出去。
  正要走向幕后,下秒时窈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阿翠,今日是几月几日?”
  阿翠不解:“时小姐,今日是七月二十二日。”
  时窈垂眸思索片刻,转过身来,打开自己休憩间的门,将阿翠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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