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刺[破镜重圆] 第68节
“二楼。”
上了二楼,听到他接电话的声音,她循声而去,就见陆祁溟立在里头一间房的窗边。
那个窗户对着咖啡店,几乎将店里的情况看得七七八八。
难怪他知道她过来了。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笔挺的西裤,本就很高的个子,在正装的衬托下,愈发挺拔。
衬衫解开了上面两粒扣子,袖口挽起,小臂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随性散漫中又有种莫名的性感。
那间房还没装修,只有自然光,他身体隐匿在半明半暗中,她只看到他的侧脸。
眉头微蹙,眼神盯着窗外某处,冷冷淡淡的样子莫名有点凶。
男人指尖夹着烟,在烟灰缸里轻点了下,开口时语气凌厉。
“需要我教你做事?”
工作中的他跟私底下似乎不一样。
有种六亲不认的狠厉。
梁舒音想趁他接电话时,放下东西就溜,结果男人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迅速掐断了电话。
“好了,就这样,改天再说。”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他摁灭指尖的烟,扔进烟灰缸里,抄着手朝她走了过来。
“这是您的咖啡,请慢用。”
梁舒音将东西递过去,视线落在他下巴的位置,没跟他对视。
“谢谢。”
他伸手接过去,随手搁在一旁的桌上,垂眸看她,“怎么,连人都不敢看了?”
“被占便宜的是我,你别扭什么?”
她随即将视线上移。
目光掠过他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骨,定在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上,狠狠地剜上一眼。
“今早的事是我莽撞了,但昨晚我喝醉了,你不也占了我便宜?”
话一出口,她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是抱过她,但那也是她主动开口索求的。
而刚刚这话,也不过是证明了,那些酒后的旖旎暧昧,她统统都记得。
听见她的话,陆祁溟果真弯了弯唇角,“看来梁同学的酒品也没那么差,起码…”
他稍稍一顿,眸色深沉,“还记得我们做过什么。”
她怎么听不出,他故意将“做”字咬得很重。
配合着他极具颗粒感的嗓音质地,她头皮瞬间发麻发紧。
“我跟你做什么了?不就抱了下,摸了下嘛,又没把你怎么样——”
她忍住了想冲口而出的辩驳。
因为怕掉入这个男人的语言陷阱,她索性直接装死,盯着地面,没回应。
见她不吭声,陆祁溟持续逼近,“不过,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愿意负责,虽然只是一个…”
他敛去笑,那双紧盯着她的眼,倏然严肃起来,“虽然只是一个超过正常距离的…拥抱。”
从夏到秋,他已经数不清表白过多少次了,就算是心肠再硬的人,也早该被他打动了。
然而,梁舒音却像是没听见这话,她抬起头,神色漠然地望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咖啡已经送到,我该回去工作了。”
陆祁溟这回没为难她,只是盯着她的背影,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
追她简直比做生意,比投资还难。
他这辈子,好像还没这样碰过壁。
他无奈地勾了下唇,从纸袋里拿出她亲手做的咖啡,喝了口,走到窗边,低头看下去。
十几秒后,女孩的身影出现在楼下。
她今天扎了马尾,修长后颈莫名透着股倔强,跟她这个人的脾气如出一辙。
分明对他有情,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利用完他就不认账,他就没见过比她更矛盾、更口是心非的人了。
回到咖啡店,没几分钟,梁舒音接连就收到他的两条信息。
“出差一段时间,自己凡事小心,有事电联。”
“当然,没事也欢迎随时骚扰。”
她盯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被对面引擎发动的声音唤醒。
跑车里的男人,似乎偏头朝她这里看了一眼,然后脚踩油门,车倏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还真是嚣张,车都开到园区里来了。
她将手机收回兜里,转身去帮做下一单咖啡了。
一阵秋雨后,天气彻底凉了下来。
国庆收假,梁舒音提前一天回了宿舍,其他人还没来,她照例先打扫了卫生,把床单被套都换了,才坐下来歇口气。
想起什么,她点开了手机里的课表。
明晚又是戏剧赏析课。
脑子里骤然浮现一张眼角长了皱纹的脸,那张脸凑近了她,气息喷到她耳朵上,镜框底下的眼睛冒着精光。
一阵恶心涌上,后背冒出虚汗,她扔下手机,冲去阳台,拧开了水龙头。
也不知冲洗了多久,心跳才平缓下来。
然而,第二天晚上的戏剧课,来的却不是李明德。
他出差去了,找了另外的老师来代课。
至于是一周两周,还是一个月两个月,代课的老师也不太清楚。
她莫名有些烦躁。
红色水笔把纸穿透时,一旁的林语棠推了推她胳膊,“音音。”
“你笔尖好像要断了。”
反应过来后,她松了手,歪歪扭扭的红色笔尖彻底失去依托,脱离笔干,掉了下去。
米粒大小的红,锐利又孤独地缀在纯白笔记本上。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
“我没事。”
她朝林语棠扯了扯唇角,将书和笔一股脑扫进包里,“我有点事,先走了。”
不等林语棠再说什么,她就拎起书包,快步离开了阶梯教室。
漫无目的在校道上走着。
夜色中,不少情侣挽着手,亲昵地依偎在一起,说着甜言蜜语,打情骂俏。
她忽然想起了陆祁溟。
这几天,他都没联系过她,而她也不可能主动联系他。
慢慢地,就会淡吧。
路过商业街,她买了瓶青柠水,又给逃课被摄影系拉去当模特的陈可可、以及刚刚被她吓到的林语棠都买了杯饮料。
吸管插进塑料杯里,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光。
从古至今,这轮明月从未暗淡过,恒古绵延,从古人的眸中来到了此刻她的眼底。
也许,她也应该再耐心点。
她将整瓶青柠水灌下,瓶身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
北方天气干燥,陆祁溟在崇洲这段时间,嗓子一直干涩难受,再加上手头要处理的事纷繁复杂,每日周旋在各色人心中,休息时间少得可怜。
崩得太紧,铁打的身体也有些熬不住。
此刻落地虞海,这座南方城市秋日的温润,替他洗去了不少连日来的疲惫。
“老板,李老刚电话来过,愿意放弃股权,只求您能放他一马…”
副驾驶的赵赢转头看向轿车的后排。
他的老板陆祁溟正对着笔电查看邮件,一脸冷淡,气压很低,连带着周边的空气都要结冰了。
“求您能放过他。”
“放过他?”
陆祁溟头也没抬,修长手指噼里啪啦在笔电上敲击着,嗓音平稳又狠厉。
“他这些年收受贿赂、挪用公款、搞烂尾楼、霸占有夫之妇、逼人跳楼,桩桩件件都够他吃一壶了,蛀虫当久了脸皮倒是比城墙还厚了。”
话已至此,赵赢在心里为李老默哀。
“好的老板,我知道了。”
转回身,赵赢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他之前一直呆在徐方集团的总部,没接触过这位陆少,只听说是个不学无术,又极难伺候的主。
这段时间跟着他,见识了他缜密的商业头脑,说一不二的狠厉手腕,赵赢才知道传言有多离谱。
不过他心底倒也踏实了,有他和傅老坐镇,徐方集团就乱不了。
“对了,傅叔。”
陆祁溟关上电脑,跟旁边一身儒雅的人说:“我呆会还有点事,晚点再去我妈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