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雌虫身形消瘦得过分,微微发黄的发梢、苍白病气的面容、干瘦内凹的脸颊……严重营养不良,瘦弱到连酒吧配置的工作制服都撑不起来。
  被酒液浸湿的蓝色短发上落了一层尖锐的玻璃渣,飞溅的玻璃渣划破脸颊,伤口流淌出的殷红血液与酒水混合到一块,红色液体沿着干瘦的面庞下滑,将白色的衣领弄得肮脏不堪。
  雌虫的脖颈被一个冰冷的金属环禁锢住,微低着头,如一具生锈的机器,僵硬着身子承受着酒客的虐待与羞辱。
  “砰!”酒客朝服务员的头砸下第二瓶酒,粗暴地掰开他的嘴,将冰冷坚硬的瓶口重重插-入他的口腔。
  “让你喝几瓶陪爷几个玩玩还不乐意了是吧?一个下贱的玩意装什么清高?都到这儿工作了不就是来卖的?怎么?看不上爷几个?就你这身子瘦得跟个棍似的,还幻想着能攀上一名雄虫阁下?”
  “咳咳……”雌虫被扯着头发,被迫上扬脖颈吞咽酒液,喉咙中不断溢出痛苦的咳嗽声,被冰凉刺激的酒激出了泪水。
  待一瓶酒全部灌入胃中,酒客又摁着服务员的头开始灌下一瓶。
  在瓶口触碰到雌虫的唇之前,一只手攥住了酒瓶,将酒瓶从酒客手中夺下,而后一瓶子朝酒客的头重重砸过去。
  酒客被这一瓶子干懵了,抡起椅子正要发作,被旁边的小九手忙脚乱地拦住,低声提醒:“这位是雄虫阁下。”
  酒客的身子猛地僵住,立即下跪到铺满碎玻璃扎的地面道歉,抬手狠狠扇打自己的脸。
  0918-l星只有雌虫与亚雌,没有雄虫,在那颗偏远的垃圾星上,厄眠几乎体会不到身份差距。如今这名雌虫仅仅只是冒犯到他这名雄虫,连雄虫的衣服都没沾到就畏惧成如此模样。
  虫族的雌虫显然比雄虫强大,因此厄眠不太能明白,雌虫为什么会畏惧更为弱小的雄虫。
  不过虫族这种奇怪的制度明显对现在的他有利,就比如可以得到免费或者便宜的食物。
  厄眠半阖眼眸,用带着探究的视线注视身旁这名被欺辱的服务员。
  面颊、脖子、手腕、手心、手背,凡是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全部带着大大小小的疤痕。
  “擦擦。”厄眠拿起桌上的一包卫生纸递过去。
  “谢谢阁下。”雌虫低垂着头。
  雌虫的嗓音发哑,即使这样,厄眠还是敏锐地从沙哑的声音中捕捉到一些熟悉的音色。
  这熟悉的声音他可是一听见就触手痒痒,巴不得捶爆脑壳的那种痒痒。
  相似的外貌,相似的声音,还有……
  厄眠贴近雌虫,将鼻尖凑到雌虫的脖颈轻嗅,从浓郁的酒味中捕捉到一抹香甜的柠檬糖味信息素。
  卧槽!!?塔他大爷的慕大卤蛋斯!!??
  厄眠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前这个可可怜怜的懦弱受气包小服务员,与那个恶劣抠门并且能一刀干掉数只恶灵的黑心老板联系到一块。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只雌虫是塔慕斯的双胞胎弟弟,或者是被塔慕斯那个渣渣雌父无情抛弃的可怜孩子。
  可这清甜的柠檬糖味信息素厄眠在数个夜晚细细吸吮品尝过无数遍。
  他用黏腻的粉色触手将对方死死缠绕,用温热的长舌贪婪舔舐,或用柔软的白色大尾巴将他紧密包裹……他对塔慕斯的信息素与身体无比熟悉。
  信息素,一模一样的信息素。
  “阁,阁下?”塔慕斯的身子微微后仰,低垂的睫羽轻颤着,一滴挂在睫毛处的红色酒液随着睫羽的轻颤滑落下去。
  厄眠的鼻尖轻轻贴着塔慕斯的侧颈,两人距离极近,于是这颗顺着塔慕斯睫羽滑落下去的冰凉酒液落到了厄眠脸上。
  厄眠抬手擦掉脸庞上的液体,问:“你多大?”
  “他上月刚成年,之前在另一家酒吧打工,这两天才转到我们店。”小九非常有眼力见地开始讨好塔慕斯,体贴地为塔慕斯擦拭身上的酒液,“干净的,没有顾客碰过,阁下放心玩。”
  厄眠这几天的心思全部放在干饭上,完全没注意到时间跃回了13年前。
  他讨厌13年后的某位黑心上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塔慕斯……
  消瘦的面容、遍布身体的疤痕、黯淡无光的眼睛、瘦弱的身形、满身肮脏的酒液、一头的碎玻璃渣……
  啧……虽然13年后因失去翅翼被下放到偏远的垃圾星,可在垃圾星好歹也是个吃穿不愁的局长,现在咋就混成了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落魄样?
  厄眠讨厌塔慕斯,厌恶被当成一件器具利用,如果不是对方可以随时消除他的身份id让他成为黑户,让他无法光明正大地留在虫族炫饭,他早就把塔慕斯狠狠揍过好几顿了,每次都要揍到对方可怜兮兮地叫“哥哥”求饶才行。
  看到日后的黑心上司年轻时混成这样,厄眠理应感到些许快意才是。
  可眼前这只瘦弱到连背都挺不直的雌虫却令厄眠无法滋生出半分报复的快-感。
  厄眠无奈叹息,抬手随意地糊拉着塔慕斯的头,帮他把头发上的碎玻璃弄掉。
  塔慕斯依然低垂脑袋,垂下的眼睑中看不见丝毫情绪。
  厄眠一手拎着大包小包的打包盒,一手攥住塔慕斯那瘦得几乎仅剩下骨头的手腕,拉着对方走出酒吧,把一盒食物塞过去,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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