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诗织其实很笨蛋,有次差点将自己送进了坏人的手里。但好在虽然很笨蛋但依旧拥有幸运体质。
  诗织是个好姐姐,但她对自己其实一点都不好。
  她不太在意自己,只痴迷于绘画,有时甚而连作息时间与饮食习惯都大幅度颠覆,导致由美子不得不冷下脸来亲自将她从她那个封闭自我的空间里拉出来。
  周助其实曾认真地思考过若是在此刻忽然得知诗织姐姐病危什么的,他大概也不会太惊讶。
  但很幸运,她依旧活到了十七岁。
  而在不二诗织的十七岁里,她第一次接触到了能让她学会在意自己、不用他人拉扯便自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光。
  那即是宇内天满。
  他长得很帅气,无论是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睛还是那头纯黑的发色。只要是宇内天满,那不管怎样都是看不够的。
  他站在球场上的模样很帅气。
  明明个子不高,跳起来的那一瞬间却如同飞起来了一样。
  他帅气又可爱。
  明明是总被他人调侃的不服输性子,在她面前总是无端变得有些笨拙。或者说是,可爱到有些犯规了。
  宇内天满、udai tenma、うだい てんま。
  她曾在草稿纸上一遍又一遍地书写下他的名字,也曾将其无声地在舌尖上翻滚,而无法道出的却是掩在名字之下的喜欢。
  告白似乎很困难。
  无论是手写的、告知的,还是其余。一旦决定要告白就说明得做个了断了。
  不二诗织其实一点都不勇敢。
  虽然能看恐怖片,但很胆小。
  她总在害怕所得到的回应会是什么。
  而兴许是知晓她的担忧,由美子曾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表情很认真地看着她,像是在安慰,又好似不是。
  可是,诗织,你认为他不喜欢你吗?由美子笑起来,对她眨了眨眼,语气轻快,我看倒不一定呀。
  诗织没有吭声,只如同发呆一样,顺势低下了脑袋。由美子其实并不能猜到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她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宇内他究竟会不会喜欢自己。
  不二诗织一向都知道自己的不正常。
  她的私欲、贪欲她那些不想被他人知晓的所有私心,都始终是如同大石子那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上。
  画画是她解压的方式。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画画便逐渐成为她宣泄情感的产物了。
  可那不应该,艺术明明是纯粹的。
  诗织厌恶着、难过着这样的自己。
  她明明;
  明明
  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非常抱歉,贸然打扰到你宇内颇有些局促地抿起了唇,不大自然地笑了笑,看着她,好半晌,才轻声道出那句
  诗织,他喊了她一声,你可以、在比赛开始前祝我胜利吗?
  由美子曾问过她为什么会喜欢宇内。
  不算是太难的问题,但诗织自己也很难说清这种过于莫名的情愫。
  兴许是思春期的荷尔蒙残余,又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的喜欢,但无法否认的是她确切将自己就此陷了进去的命运。
  球场上的宇内天满、教室里的宇内天满;
  沉着张脸制霸整个球场的宇内天满、像小巨人一样飞起来的宇内天满;
  懒洋洋吃着饭团的宇内天满、为苦手科目而感到烦恼的宇内天满
  喜欢很喜欢终于能说出口的告白,再也无法掩饰的心绪。纵使球场上的喧嚣声愈大,诗织的声音却始终坚定,穿过裁判的吹哨声,落至这个世间。
  我喜欢着、这样的人。
  **
  2009年,三月末。
  乌野高校三年级毕业典礼。
  诗织很是拘束地站在一侧,近乎全身僵硬着任由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给自己调位置,反观她旁边的宇内,倒是很悠闲。除却被社团队友围着以玩笑口吻狠狠调侃了一顿。
  正举着摄像机的女生不耐地挥了挥手,提高了嗓门催促着不相干的人士快走:人家小情侣拍照呢!拍照!你们凑什么热闹
  闻言,诗织更僵硬了。
  这回轮到宇内手足无措地磕巴着解释。
  但解释依旧没有用,至少那个女生已经端起意味深长的笑,很是敷衍地点头草草嗯嗯了几声,再摆着手,热情地让他们凑近点。
  宇内想不出来这还要怎么凑近,尤其是在他人先前就已七嘴八舌地指点他们得再靠近些的情况之下。
  氛围!氛围感!如果不贴近就没有那种意思了!
  那女生是这么深沉解释的。
  但宇内仍然想不通这还有什么氛围感。
  而他曾试图给诗织传递信息,但很遗憾,后者现在似乎进入了某种自我封闭的状态。包括但不限于,从宇内这个角度看去,他足以看到她耳朵上那过于明显的绯色。
  宇内愣了几秒。
  好半晌,像是后知后觉一样,他也不知为何噌地一下将耳朵染上了色,更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周边的温度似乎也都跟着升高了。
  反射性地,宇内匆匆地别过了视线,连本不大僵硬的身子都愈发局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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