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是你身上的伤口……呜呜……”
  秦彻本来就是那些研究员的重点监测对象，因为血脉中天生不凡的实力，他接受的实验程度远比你残忍，手臂总是会多出不少密密麻麻的针孔。
  这次为了帮你抢到一块蛋糕，原本就已经被药剂折磨过的皮肤，又覆上一层青紫色的淤青，几乎没有几片好肉。
  你托着他塞过来的那块蛋糕，眼泪“啪嗒”滚落个不停，险些掉进白色的奶油中。
  幼年秦彻微微叹了口气，想替你擦去脸颊上的泪珠，但在伸出手后，看见掌心还残留着灰尘和泥块，又默默收了回去。
  “笨蛋，你要是把蛋糕哭脏了，那我这架就是真的白打了，听话，不许哭了。”
  明明只有一副小孩子的身体，说出来的话却是大人的口吻，你在他不容置喙的“命令”下，一口一口吃完了已经开始融化的蛋糕。
  这是你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东西，想象中的糖果应该就是这种味道吧，在嘴里化开之后像云朵一样绵密，心情也会变得甜滋滋的。
  今晚的梦也一样。
  平时的你往往会因为担惊受怕而睡不安稳，但这一晚，或许是有了那句承诺的缘故，你意外地睡了个好觉，梦里不再有可怕的白衣人在身后追赶。
  在梦境和现实的交界点，你似乎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
  它的味道很特别，扑面而来的清新中又藏了一层难以察觉的强势和浓郁，有种亲切的熟悉感，仿佛你早已接触过这种存在。
  花香越来越近，最后浓烈到戳破了你的安眠，从梦中醒来之时，你躺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海洋。
  风中摇曳的黑色花海，是你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地方，据说遥远的星河尽头，有一颗孤独的小行星已经存在了数百亿年。
  这里终年绽放着一种神秘的植株，纯黑的花瓣和纹路被予以不祥之意：它代表不可预知的黑暗与死亡，命中注定的不归之路。
  它还有个很美的名字——黑色曼陀罗。
  人们向来只知晓，却未曾亲眼见过这里的风景，有专业的星际游行者试图找出它的具体坐标，却穷尽一生也没能锁定它在哪个方向。
  无人踏足的孤单行星和它独一无二的伴生花，多么浪漫的组合，就这样在宇宙的传说中存活了许多年。
  你曾和秦彻轻描淡写地提起过它们，有意压制心里深埋着的向往，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将这个地方记得如此深刻，甚至让它们不再是令你艳羡的传闻。
  原来，宇宙里真的有黑色曼陀罗；原来，你想离开实验室真的不是奢望。
  “我也听过一个传说，绽放着黑色曼陀罗的行星和其他星球不一样，它是有生命的，只有被它认可的灵魂，才能找到这里。”
  秦彻一直躺在距你不远的地方，他看起来很累，被抽离了浑身力气，但还是为你耐心解释你想知道的一切。
  只是一旦问起他是怎么带你逃离那所实验室的，就立刻缄口不言。
  他藏得很好，但衣料之下的血迹始终躲不过你的眼睛，水雾渐渐湿了眼眶。
  秦彻无奈伸出手，放在你的发顶使劲揉了揉，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平安无事。
  他在你身侧坐下，搂着肩膀的那只手指向天空，引导你看过去：
  “以前总被关在幽暗的房间里，你抱怨看不见星星，从今以后，每天晚上我都陪你看满天星光，这片天空只属于你。”
  他真的什么都记得，你因为疼痛、委屈和害怕而许下的每一个愿望，他都清楚地帮你记在心里。
  第一次，你觉得自己有了家。
  胡乱抹了抹眼角的泪痕，你一把捧住他的脸颊，故作恶狠狠地凶道：
  “我就知道每次让你离远点、不许偷听我哭的时候你都没有做到！这下被我逮到证据了吧！”
  “嗯，被发现了呢。”他对你突如其来的小任性很是无奈，但更多的是无限度的宠溺。
  “我错了，任你处置。”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被成精的棉花哄着追问疼不疼，你又羞又恼，急忙转移话题。
  “黑色曼陀罗的花语可是很不好的，万一我们被追捕的人抓了回去……”
  “没有不好。”
  “……嗯？”你几乎要溺毙在那双温柔的红色瞳孔中，对他的反驳感到有些疑惑。
  秦彻抚过你随风扬起的一缕发丝，眼神中的缱绻水色再也藏不住，他的动作每一步都很自然，仿佛早已在幕后演练了千万遍。
  连说出口的话都好像蓄谋已久：“不可预知的是爱不是死亡，不归路是我们从过去到未来的自由之路，我们的命运从不由他人决定。”
  你笑了，微微点头。
  “黑色曼陀罗也是一样，我从来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花语，它可以因我们而改变，只要你喜欢，它就可以拥有世间最美好的含义。”
  只要你喜欢。
  原来告白可以比童话更浪漫。
  你们的影子在风里吹了很久，久到清透的天光被夜色更替，他终于陪你看到那片心心念念的漫天繁星。
  为什么星星比太阳更加耀眼呢？
  因为炽热的太阳平等爱着每一个需要它的存在，而这一颗渺小的星星却可以只为你而发光。
  风中漂泊的黑色曼陀罗，终于在宇宙尽头的角落里，遇见了那颗和她伴生的孤单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