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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你可以亲自送我们回去,”那个女子竟然这样提议,“公子去过西北大营吗?或者是中原大地的其它地方?老是待在原地停滞不前也没意思,不如外出看看有什么契机。”
  她把我送到门口,用灼热的目光注视我。
  “我不能擅自离开邺城,”我向她解释,“会引起很多麻烦。”
  “哦…”她不以为然地附和着。
  “原来你叫小冰。”我笑道。南宫氏族谱名录里,有这样一个名字麽?
  “小冰是姐姐叫的,”她好像不喜欢我这么称呼她,“你还是喊我小乌娘子吧。这边的男人都这么喊。”
  第29章 沉默的冰雪(三) 储君来过的第二天清……
  储君来过的第二天清晨, 巾花就被送回来。他的嘴被堵上了,双手反绑在身后,被人从车上抬下来。看来他不满意这样的待遇, 整个身子扭动起来抗议, 腰带都扯开了, 一只鞋吊在脚趾头上。
  “干得好, ”我见他这副模样, 朝送行的人说,“将军费心了。”
  来人是个粗壮的汉子,横眉圆眼,宽厚的肩膀,坎肩有重新缝补的痕迹,不像中丘武官的雍容装扮,我一时在想别叫错了称谓。他说他姓郭, 是跟随公子从南岭来的。
  “青川姑娘,这是新选好的马和车夫, 雪地难行,你们一路小心。”他指了指外头停着的轱辘车,“小花少爷的亲随都伤得不轻,我让他们坐另一辆车回去。为了谨慎行事, 那些人还是同你们分开走的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巾花的几个亲随轻浮招摇, 此刻离我们越远越好。
  “后面还有一辆货车,你们把行李装上, 我派了四个人跟车。”他又说,“你放心,他们都是可靠的人。”
  这时巾花终于解开了捆绑手脚的绳子, 把堵在嘴上的破布摘了。
  “呸,谁要你们的人跟车?”他啐了一口,“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当自个是天王老子,皇城的墙皮也没摸到。”
  他胸前的紫色锻袄扯破了口子,祖父留下的玉佩随意挂在腰带上,头发披散,口中喋喋不休。
  我忍住无名之火,把郭将军送到门口。
  对方倒一点不在乎听见的咒骂,对我很客气地说:“车上还有点口粮,年节将至,怕你们在路上买不到吃食。”
  没想到这位粗莽汉子挺细心的。而他与我们根本没什么交情。
  我问道:“殿下呢?替我们谢谢他。只怕不能亲自去道谢了,我想立刻就带人走。”
  “殿下很忙,不能来送行,”不知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略带戒备,还抬眼望了一眼内屋:“青川姑娘,我同意你的做法。你们还是早走为妙。”
  小冰多
  睡了一会。巾花洗好脸换了衣服,就把她摇醒,同她说在那肮脏地方受的委屈。
  “心肝儿,你瞧,”他支起手肘,又摸了额头,“和他们打了几架,身上都是乌青。快来替我揉揉。”
  “哦…”她没想到,这位小爷这么早就被释放回家,“这边的大营如何?阵仗大不大?”
  “比我们家的差远了,”巾花露出不屑,“谁也比不过金戈铁马的屈家军。”
  他从妆台上挑了一对明艳的珠花,示意她簪在发髻上。她照做了,可明艳的妆饰让她看起来更憔悴。我知道她一晚上没睡好,呓语和哭泣是常有的事,接着又大汗淋漓地惊醒。
  我把巾花赶走,替她把珠花摘了,告诉她再睡一会儿。
  “心肝儿,这里的人欺负我,都看我不顺眼。”那位小爷不依不饶缠着她。
  小冰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替他揉着肩膀上的淤青,娇声娇气地回复:“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宣和五年,她住在小仓山上的时候,从不说这样的话。那时她何曾把谁放在眼里,我敢说山上的男丁女仆,她都叫不出名字来。我曾一心想打压她的气焰和骄傲,如今又迫切想要保护她。
  “不如我们先回家,整个冬天都跑来跑去。”我帮她梳着头发,又把巾花打发去吃早饭,“乔铮一定等着我们,包上饺子放几串鞭炮,炭火把屋子烤得暖融融的,这样才是年节该有的样子。不比这里…”
  邺城中都是陌生人。
  小冰当然理解我的意思,在镜中朝我致歉:“都是我不好,把姐姐拖拽到这里来。”
  她用手指搓着胭脂粉,手掌上都是挤压的焦虑的红色,脸色却冷冰冰的。屈巾花不在跟前,她也不用假意温柔。没有外人在旁,她总是陷入自己阴郁的世界。
  我俩单独留在朔方土屋的时候,她也会拿手指挤压着几枚扣子。某一天阳光很好,她突然告诉我,长丰在宣和七年的夏天,把他们骗到海上。他要幽禁世叔,强娶小月,又让成安侯父子杀了同行的井生和她自己。
  她终于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那是初春时节微风阵阵的天气,她简单扼要地述说着。从始至末,她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说,最后小船王登上船,杀了世叔和小月。
  “姐姐,宣和五年离开小仓的时候,叔父告诉我和小月一个秘密,是有关世家起源的故事。”她聊起更遥远的事,“当时我还小,没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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