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李笑笑倒也顺从,歪头就倚在了陈菩身上,嘴里还轻哼哼,叫嚣一般。
  “抹的药膏放哪儿?”陈菩听的真切,只觉得藏在体内得虫子都有些躁动,然而小公主这儿可不能是他的常居地,所以陈菩并不敢放纵。
  “呀!”李笑笑没急着答,坐在陈菩怀里的身子打了个机灵,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厂公今日修得什么好心情,竟也想给笑笑上药么?”
  “上来上去的好没意思,厂公要什么直说呗?”
  她似乎记得,陈菩抱她回来说了什么,只是没听清,不敢确定。
  “可别耍嘴皮子了,给公主挑了教习姑姑,往后再这么淘,真给你扒层皮。”陈菩扫了眼一惊一乍的小公主,将枕边那条白绸带系在她眼目前,便起身钻出了罗纱帐,走到了寝殿里的置物柜边。
  “教习姑姑能教什么?有阿嫂教的好么?我就淘。”李笑笑屁股下面只垫着陈菩的一只手臂,双手又被困在锦被里,只好老实的坐在陈菩怀里,小嘴里却是止不住絮叨:“厂公知不知道王家?昔年才名满江左的汝宁王氏,我阿嫂便是他们家的女儿,若说礼仪规矩,谁比得过王家的女儿?”
  “王家?”陈菩在柜前细细寻着去红疹的药,偶听到王家,指腹间握着的小陶罐一松,砸道柜子伤滚了几圈,然后在落到地上,里面的白脂软膏也全摔了出来,黏黏糊糊的一坨,是女儿家所用的面霜一般温和的质地。
  “厂公在北上,竟也听过王家之名么?”李笑笑点了点头,小脸上透出几分期待。
  多可笑的事,汝宁王氏被沈家害的满门赴死,王氏女却成了沈威的妻子。
  “听过,还以为死绝了,没想到还有活口。”药膏沾了土地,怕是不能再用,陈菩也懒得去帮收拾,将李笑笑又抱回了榻上:“真没有事儿?没事儿厂公走了。”
  “厂公不是要帮笑笑抹药么,干嘛走呀。”李笑笑动了动身子,好容易将两只胳膊从被子里掏出来:“别走好不好嘛?”
  “下回,今儿个没空。”帮她抹了药就等于占了她便宜,占了她便宜就要帮她做事,小公主心里一桩一件算得门儿清,陈菩亦知晓。
  小公主不过想朝他讨个甜头,应就应了,可今日陈菩忽然不想了。
  瞧着小公主那张白皮狐脸儿,隐隐约约透出另一个女人的影子,陈菩忽觉得她面目可憎起来,手心里盘转着的菩提子紧了又紧。
  她瞧着病怏怏的,可却比沈万岚多了几分活灵气儿,又实在与沈万岚太像,叫他喜欢又讨厌。
  “下回哪个时候,不如别来了…”李笑笑耳朵灵,听出了菩提子在陈菩手中摩挲的声音,心中跟着一冷,蔫了吧唧的垂下了头嘀咕了句,背过陈菩自己去找衣裳穿了。
  陈菩是活鬼,她若要他帮他,便不能惹,反要哄着他。
  可现下不一样了,楚后与陈菩的关系没有那样好,她是公主...
  一次两次她没皮没脸的贴上去,陈菩不反感她便觉得陈菩甘愿,可今日陈菩这般模样,李笑笑只觉得腻烦。
  吉福陈菩一直没有接过来,打发她穿红袄子的惟宁依然还在,李笑笑心中担心沈旻曜,却连一封在普通的书信都发不出去,困在着深宫里麻木的像个傀儡。
  陈菩不知道听没听到那话,抬脚便走出了正寝。
  李笑笑穿好了衣裳,下了拔步床有种想追陈菩的冲动,可是刚迈下床,那人便有意放轻了脚步。
  让她再也辨不清去向。
  李笑笑苦涩的勾了勾唇,手里捏着帕子,循着自己的方向走到了方才的置物柜前,将那落地上的药膏全都收回了瓷罐里。
  俭节则昌,淫佚则亡。
  这是很小的时候,舅舅交给表哥的话,亦是沈家家祠中,祖父刻在一块残破木板上的话。
  祖父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是跟着皇祖父一起打江山的人,虽然这两位老人李笑笑都未见过,可却打心
  底里敬佩他们。
  因为有祖父的这句话,沈家从不出纨绔儿郎,亦不出跋扈的女流。
  沈家养育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贤后,亦出了打服为害宋多年的柱州十八部的沈旻曜。
  她自幼在沈家长大,祖母与舅舅虽然从来不拿俭节二字来约束她,可破木板上的话却早已镌刻进了她的心间。
  持俭节,抛淫佚,不知何时起,李笑笑将血液中显性的李氏基因深藏,她早已自认为沈家人。
  陈菩是冷着脸出遗宫的,惟宁出去玩儿回来,手里抱着花枝正迎上陈菩,看着陈菩阴沉的如黑魇的容色,惟宁思忖了片刻,还是拦上了她:“厂公不高兴?”
  “咱家说过什么?”陈菩微微敛眸,看着惟宁怀中那枝浅黄色金桂,伸手便挥落到了地上:“今年的桂花丑的很,淡鹅黄与你也大不相配,赶紧滚回遗宫好好当值,若再有一回,咱家就用你的脸皮做美人鼓。”
  美人鼓,顺天何人不知此事?
  献帝当年宫中出了位名叫倾央的美人,宠爱几乎盖过了楚后,楚后妒羡,倾央的脸皮就出现在了一张小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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