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惟宁气不过,但深知自己若是与李笑笑动起干戈来,陈菩必然会不痛快,干脆忍下来这口气,转身离开了。
“惟宁你可要快点回来啊。”李笑笑听着惟宁的脚步声,喊了一声,便蹲坐到了地上,食指戳了戳地上的泥土:“我一个人害怕。”
惟宁懒得理睬,回头瞧了眼顿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公主,深吸了口气。
“..”
“厂公这...”方寸外,元宝遥遥见着那树底下不知道何时又从遗宫里跑出来的小公主,暗暗为她捏了把汗。
“怎么了?”陈菩目光略过李笑笑眉心那颗小小的朱砂痣上,挑了挑眉。
不知怎么的,小公主脑门上的朱砂从来没有一日于今日一般灼艳过。
陈菩思忖着,不觉就想到了昨日晚间,让元宝送过去的那瓶药膏。
毕竟是那样隐人的地方,小公主不知自己敢不敢呢,她记得她,情重时那朱砂才会格外艳红。
“瞧着两个人闹别扭了,且公主总这么往外跑,难免引人注意,厂公不管管么?”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干妹妹,元宝看了两遭都没弄清楚陈菩偏哪个多一点,迫切的想搞明白。
“咱家哪有闲心管那个?两个小丫头,一个尚要磨磨性情,一个…”
“且容她那小性儿,总憋着更坏身子,和璧隋珠,都没她金贵。”
陈菩静静看着,看着不远处背倚着树,粉白的唇撅的能拴驴的小公主,摩挲了下虎口挂着的白菩提。
已是由一百零八子,成了一百零七子。
“再说了,万岁爷身子越来越虚,庙堂上动荡不安,那帮子道貌岸然的文官武将都想着辅佐哪个皇子,谁有功夫管一个小丫头片子?让她玩去。”
他命运多舛,终不如意,可也知道,十四五岁,尚要及笄的小娘子大多恣意活泼,闲时耍耍脾气,没事找事作一作,那才是本性。
偏她,苛待自己如家门异子,笔下更是那样一手凌厉薄情的字迹。
他本以为李笑笑定性就是那样的人了,可近时才明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公主皮上那副壳子坚不可摧,芯子里头不过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密室里头贴着石头那副小模样,分明能作得很,也会作的很。
她完全不需要一副如他一样的硬骨头,真我也不该永远都藏着。
可怜她分明还那样瘦小,大腿都不及他小臂粗。护了这个又护那个,真把自己当男子汉了,这哪儿能成。
陈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幸而他深处的那间幽暗的密室里,也曾有一束光照在他身上,尽管微弱的好似没有,但那是破绽,能让他叩开冷磐石的破绽。
“遗宫的伙食还是肃月带?”陈菩想到了什么,顿足看了看元宝。
“都是肃月从尚食局带。”元宝仰目看着陈菩,支支吾吾的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呵。”陈菩怎会读不懂元宝的心思,冷嗤了声道:“你是想叫咱家寻匠人在遗宫开个小灶,不必总让胖丫头跑是不是?”
“厂公猜的准。”元宝许久才点头。
“你这般疼她有用么,惹人烦不说,甚至闹得阖宫知晓,平白添麻烦罢了。”陈菩睥睨着元宝。
元宝目光也暗淡了下来,沉了半晌:“那厂公是有更好的办法?能否告诉奴才...”
“奴才就是个猪脑子。”
他远不如陈菩生的好,陈菩刚从司礼监到东厂,恶鬼名声未曾远扬时,人人都称句厂花。
就连最冷情的小宫女都会与他多说几句话。
可是肃月也跟陈菩关系好,元宝便知道陈菩不是光凭着那张脸惹人喜欢了。
肃月不是以貌取人的女儿家,更不是爱谄媚奉承的性格。
陈菩是真有左右逢源的功夫,元宝自知比不过陈菩的脑子,不论如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对肃月好了,只能向陈菩问。
“有,人若是想要一件东西,总有千万种办法。可咱家懒于想,一天吃的饭次比最受宠的娘娘都多,咱家养不起。”陈菩淡然摇摇头,看着树下头顶不知何时落了朵桂花的小公主,眯了眯眸。:“再说了,咱家若养了,你可不是要哭碎了心?”
“也是。”元宝恍然,心里庆幸幸好陈菩没出手,可不禁又好奇起一件事来:“厂公,奴才有些好奇,宫中想给您当对食的不少,凤临宫的窃燕姑娘都上赶着您,您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
“您给奴才交个底,奴才给您物色物色,
您总不能在这宫里头终老一生啊。”
元宝絮絮叨叨的在耳边说着,颇与那小公主有的一拼,可陈菩却没耳朵听他。
目光眺了老远,看着桂花树上小小的桂花轻飘飘落下,落在了小公主的发顶上。
桂花不过绿豆大小,但李笑笑的感知力实在太过敏锐,觉出发顶的异物,立马如受惊的小猫儿一样耸了耸肩。
呆愣了良久,觉着头顶没什么动静,方才胆大起来,伸手捏下了头顶的小桂花碎。
在鼻尖嗅了嗅,觉得香,便放进了嘴里。
“小狐狸。”陈菩瞧着那副岁月静好的图画,沉声呵了句,唇边扬起来的笑意斜着几分说不出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