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独留坐在原位的献帝,呆呆愣了好一会,似乎隐隐感知出来什么。
可到底落了个对牛弹琴,献帝只挂念着等在衾席的美人,未深想,伸手招过一遍的小内宦:“快拟旨意,叫楚家的小公子去衮州,务必将沈旻曜与柱州的小知府接回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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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乾元殿出来,秋风携着寒凉入衣帛,陈菩只觉出一股燥热感,仰目看着天边垂挂的月,忽的想到司礼监还有一封未送出的信。
他并非闲话暖语无数的人,因此并不觉得小公主那一封嘘寒问暖的信件对于身陷衮州的沈旻曜来说到底有什么作用。
无用的东西不值当花费心思策划,可他应了李笑笑的,却没有做成。
虽说这也算小公主自作孽,非要扯上惟宁给他添个堵,可陈菩心中还是很别扭。
他好像并不生气,应付她给他惹得麻烦,一点气也没有,甚至还仔细想了想惟宁的去留,颇有点甘之如饴的意思...
陈菩也不知怎么了,差一步就进了遗宫。落脚却好像看到了小公主坐在园子里,手里捏着一封信甩到了自己身上,生了极大的脾气,死活让他滚出这个门。
陈菩隐隐觉得脑门上真的疼了一下,这感觉怪极了,让他赶着投胎一般的回了司礼监,心中叹惋着自己同一个小公主赌什么气,没送一封信惹了她脾气,到最后来当孙子的那个人还是他自己。
司礼监素来人烟稀少,哪个太监都有自己干不完的事儿,入夜里还是一片漆黑。陈菩入了司礼监,一双凤眼在漆黑里灼灼生光,也懒得去点什么烛火,循着记忆往石头密室里走。
入深处,才见石门大开,里头隐隐透出点点微弱烛火,迎着石头嶙峋的重影,已经是被人闯入过了。
“厂公。”图蒙哈赤送走了那个小公主,就没敢在那石头密室里待着,那小家伙身上的味儿实在叫人气血喷张。
终于见陈菩夜归,图蒙哈
赤一拍大腿从司礼监中的短榻上坐起来,点了一盏灯火。
“小可汗好雅兴,满宫里的景色留不住小可汗,小可汗唯独喜欢咱家这石头做的屋子么?”听见图蒙哈赤小憩后粗嘎沙哑的声色,陈菩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侧过眼眸,看着被烛火照的满身昏黄的图蒙哈赤。
“厂公不也喜欢这石头屋子么,看你这急的模样,不知道以为厂公..”
“你们中原的话叫什么?”
“金屋藏娇是吧。”图蒙哈赤思忖了片刻,道出一句文绉绉的词语来。
不过他到底是极北的粗糙汉子,那文绉绉的模样只持续了片刻,便转了一副嘴脸:“老子的可汗妃好不好玩儿啊?”
“...”
图蒙哈赤的言语中带了几分怒气,大抵是因为没想到,陈菩稍稍愣了一下,那双凤眼里泛起阴狠的狼野意,低低吟语道:“公主甚好。”
“啧。”原本觉得陈菩兴许会狡辩几句,眼瞎瞧着他这样坦然认下,图蒙哈赤亦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张脸极扭曲的皱了皱:“厂公,总不能白玩儿吧。”
“怎么,小可汗要谈谈条件?”陈菩眯眸,定在石门前的脚步一转,径直走到了短榻前,跨坐了上去。
“太原,延安。”图蒙哈赤抚了抚下巴上的胡茬,沉沉笑道:“厂公权倾朝野,定然有办法让老皇帝割了这两块地方给我们鞑靼,只要厂公敢割,可汗妃多陪厂公几日也成,沈旻曜我也给你们全须全尾送回来,如何?”
太原与延安,均是在长城以内的沃土。如若从大宋的版图上割舍了这两块地方,他日鞑靼与宋鏖战,鞑靼轻易便可对宋形成包围之势。
这的的确确能让大宋内政乱,也是给狗皇帝添堵的好事。
可如果大宋没了,那他拿什么寻个乐子?
狗看了都要沉思许久的要求,图蒙哈赤却这样堂而皇之的吐口出来,陈菩也不知该说图蒙哈赤蠢,还是图蒙哈赤蠢。
陈菩只侧目仰了眼天边月,嗤笑:“咱家可不稀罕您的小可汗妃,您自己留着宝贝吧,一身赤红艳俗得很,咱家巴不得她赶紧滚。”
“她还能缠着你一个阉人?”图蒙哈赤也没弄清楚一身赤红的是谁,猛从短榻上坐起,惊诧的瞪着陈菩。
“小可汗自己都说了,咱家是阉人,哪里用得到女人?”陈菩没答话,不紧不慢的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一派宦官的阴阳怪气。
“嘶..”图蒙哈赤哑口无言,脑海里浮现起那小公主单薄温柔的模样,分明怎么看都是被迫着的那个,可偏偏陈菩的话让他寻不出破绽,图蒙哈赤垂眼,往着陈菩衣摆下瞄了眼,沉沉的吸了口气,气的迈出了司礼监。
什么没出息的小东西,可真是个公主?
惦记个死太监。
那小可汗负气的身影上写满了无奈,陈菩慵懒的抬起眼皮,看着窗外图蒙哈赤的身影远离,倏的便从那榻上起身,疾步入了那间石头密室,如踩风云。
小公主并不在密室里,只是那一堵石墙后,冷硬的石床上被褥被裹挟的乱七八糟,暗暗浮动着的清浅女儿香里混杂着一股子腥味。
陈菩对血的味道感知太过灵敏,侧目扫了眼那空空如也,早已没有什么信纸的石桌,最终被石桌底下那一滩有些粘稠了的血迹吸引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