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小公主太得人心意了,卫家那个素来清贵骄矜的六郎如果见到,恐也要一见钟情。
而后三书六礼的把小公主娶回来,与她长相厮守,举案齐眉的吧…
那样多好?
可他是陈菩。
“少打听,多做事。”陈菩的胸腔里似乎翻涌着一股气,被小公主敲打的那里一抽一抽的疼,是长生在涌动。
他竟第一次觉出痛感,强压了良久,方才平息下来。
“...”肃月抱住自己肩膀打了个冷战,看着陈菩斥完,大步离开遗宫,连忙捡起了灯笼,回了偏殿。
这事还没个准头,就算有也不好声张,所以肃月没敢说,回了偏殿撩开惟宁的寝帐看了一眼,暗叹一声“孽缘啊”,便倒头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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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菩出了遗宫,便回了司礼监,将小公主那一团衣物烧毁。
石头密室里的床褥已经被收拾好,元宝闻声从石头密室出来,打量了眼陈菩神色:“机关都被图蒙哈赤拆了,已经派人修了。”
“不必修了。”陈菩默了下,也不知该不该庆幸图蒙哈赤弄坏了那些机关:“使一匹快马至衮州,盯着楚宪安将沈旻曜与阿尔斯兰接回京。”
“啊?”
沈旻曜遇害,是万岁爷的心意,也是楚家人的心意。
今儿个万岁爷为保沈旻曜让楚家小公子去衮州的举动已经让楚家的人颇为不满了。但念这也是给楚家小公子一个立功扬名的机会,楚家这才没有发难。
可陈菩明晃晃的要帮着沈旻曜,这要是被楚家的人知晓,那怎么说的清...
“善光大师那儿您要如何解释...”元宝挠了挠头。
棍棒的伤对于陈菩来说并没有多疼,但谁总背着一身伤都是不好受的,更何况陈菩前几日刚刚被刺伤了身子。
“你且去办,咱家来淌。”陈菩垂手端起石桌上青瓷云纹堆花茶盅,抿了口。
那个老东西,亦是楚家的狗。
他曾救下了怀藏刀剑而濒死挣扎的瘦狗,却给瘦狗吃活人,饮生血,以此谋求长生。
然而瘦狗本就是饥食父母的畜生,并不在乎这些。所以瘦狗敬那老东西如父,不大的时候就知道在老东西腿根底下摇尾乞怜,阿谀奉承。
人道的最后一点良性告知他不可违弃本我里为人的礼仪忠孝,他也想做人,可哪里有人把他当过人。
因此还不如做一只彻头彻尾的畜生来的快活。
陈菩目色暗茫,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唇,而后将宽袖一垂,一串白菩提如井上取水的缰绳一般刷拉拉的下落。
即将坠地时,陈菩挽手将白菩提勾了起来。
鲜结的白菩提子上一刻还卡在虎口摩挲辗转。下一刻,因缺失了一颗菩提子而露出的珠串绳,便好似被凌空的一把刀切断,吧嗒吧嗒的四散弹跳。
菩提子坠地的声音在空旷幽深的密室里格外刺耳,显得荒诞而恐怖。
元宝于惊愕中抬起眼眸,看着陈菩阴郁的几乎看不到一点眼白的猩红狼目,脖颈缩了缩:“奴才…兴许懂了。”
什么劳什子的长生秘法,修仙问道…
元宝并不心神向往,他跟在陈菩身边,只知道长生食人。
认清人,跟对主,敢做抉择,他们这种人,如此才能在宫中活下来的。
这日子已经足够冗长艰苦,活过便足矣,求什么贪妄的长生?
“那这个呢...”元宝沉了良久,小心翼翼的伸手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来,三指捏到一起,在陈菩面前搓了搓。
“守财奴。”陈菩低斥了声,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扔给了元宝。
“得嘞。”元宝喜笑颜开的接住那块木牌,连忙就退出石头密室。
贪财怕死,元宝便是这样一个小内宦。
只是不知道,他一个注定要老死在宫中的人,如此勤俭攒下来的一笔巨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究竟会予以谁。
陈菩凤眼低垂,盯着一地散落的菩提子,嗤嗤笑起来。
情爱是这个滋味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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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阳初绽。
遗宫里那颗古老的桐木树在秋风横扫下瑟瑟作响,落满地的黄叶在空中舞成小漩涡。
不过风势渐平,落叶没了依仗,顷刻便成为一盘散沙,零落飘然。
季姑姑今日也没有叫李笑笑起床温习宫中的礼仪。
李笑笑醒时,只觉天光大亮,猛地从拔步床上坐起,耳边便是一阵嗡鸣作响。
昨夜生的那场气似乎在浅眠中得以化解,可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李笑笑还记着陈菩所说的那些话,被压在被子下的手指勾着绳结往外扯了扯,将那大铃铛扯出了被窝,极为掀起的扔进了拔步床里面的角落里。
她要他滚的越远越好。
肃月听到李笑笑的动静,上前将纱帐挑开一道缝隙:“公主终于醒了。”
“季姑姑呢...”原本照进帐子里的阳光便叫李笑笑觉出自己兴许是又睡到了中午,彼时听肃月这话,李笑笑也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无奈的叹了口气。
“鞑靼的小可汗方才到了在乾元殿见万岁爷,特地给咱们遗宫送了东西,来送东西的公公说,小可汗似乎有意提前迎公主回鞑靼。因此,季姑姑不用教公主学规矩了,公主只需安心待嫁便是。”肃月目光落到李笑笑那双还缠着白绷带的小手,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