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这动静来的太突然,陈菩因茶盏打碎而大惊小怪的侍女,冷嗤了声,垂目看着鞋面上茶水留下的斑点:“咱家可不是头一日来殿下的王府了。”
  “殿下如此驱逐咱家,倒也不必。咱家不过奉万岁爷的命,来探望公主而已。”
  “厂公,笑笑无碍,本宫也说过不止一次了。帝命只问笑笑是否无恙,可没说非要叫公主见厂公一面吧。”李显蜷指,关节轻轻敲着木桌,笑看着陈菩略显阴郁的神色。
  “殿下猜的不假,万岁爷就是如此说的。”陈菩挑眉,丝毫不介意那被斟满的茶杯,慢条细理的将几乎溢出来的茶水吸入口腔,而后接过元宝递过来的帕子,擦净了手上尚留余温的热茶。
  李显也没想到陈菩会这样厚脸皮的接下这个话茬,语气顿了下:“是么?那怕是不能让厂公交差了,笑笑不见厂公便无碍。”
  陈菩默声,目光转向窗外的清寂院中,对李显的话恍若未闻。
  “若是父皇真挂念笑笑,改日沈都护入城赴宴,本宫自会带笑笑入宫,便不劳厂公操心了。”瞧着陈菩这幅死赖着不走的模样,李显轻笑声,念着自家的小妹妹定然不会好好喝药,便也不想再此耽搁了。
  “李显。”陈菩叫住了李显。
  “厂公还有什么话?”李显顿步,侧目看了眼从玫瑰椅上起身的陈菩。
  那一身宝蓝依如旧,只是今日换了素袍。
  献帝曾亲口特许陈菩衣衫上可绣金蟒,其尊荣位置甚至胜过几个皇子。
  陈菩今日未穿那件,似乎是不欲用圣上所赐的蟒袍来压慎王府,他已经给足了慎王府的面子。
  但李显却并不愿意给陈菩这个面子。
  一个国朝的公主,尽管自幼就被孤零零的安排在苏州,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是不在了,陈菩他怎么敢?
  “咱家只看看她,远远地一面...”陈菩默了良久,在李显抬脚欲走的那一刻开口。
  “远远地一面?”
  “厂公是远远地一面,可她为什么要让一个楚家的走狗远远一面?”
  “陈菩,你帮了旻曜,本宫念着,允准你在慎王府久坐。可你身后的楚家也是实实在在的要除掉沈家。因此,即便是笑笑先对你有意,本宫也万不会再叫她与你与分毫干系。”
  “这是你命中就注定的,也是从你帮楚家那一刻就注定的。”
  “要是她非要咱家呢?”
  “厂公多想了,本宫虽不曾看着这个妹妹长大,但本宫敢说,她知道是错的路,便不会走。”
  李显说完,便大步离开了正厅,独留元宝与陈菩。
  鲜衣皇子离去,元宝挠了挠头,不禁有些疑惑:“万岁...万岁爷也没说非要您见六公主啊,厂公您难不成,真的要喜得和沈家玩了?”
  他是个又聪明又糊涂的小太监,有些摆在明面上的事兴许看不明白,但总是能穿透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假象,看到最深处的问题。
  就譬如现在,元宝还没意识到眼前这个弑杀成性的厂公喜欢上了一个人,还能大言不惭的将这个个尖锐的问题问出。
  陈菩没有答元宝,他看着李显残留下来那抹如残阳一般的身影。
  尽管热烈如火,却隐隐透露出几分巨火将熄的劣势来。
  可要熄灭的不是李显。
  陈菩浅叹了口气,侧目看着身侧的小宦官:“元宝。”
  “奴才在呢。”元宝抬眼看着陈菩,看着他被殿内被梁柱阴影遮住一般的阴冷面容。
  “有一个人,她的母亲害死了你的母亲,也害死了你的父亲。还拉了你的父母亲族全数赴死,并以此为荣,换取了自家位列公爵。”
  “遇到这样一个人,你要如何?”陈菩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蕴含着孑然怒火,却又闭而不发。
  第75章 075 不见了
  “奴的父母亲族都因她而死去, 奴如果有幸活下来,大抵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杀了她吧。”元宝想了想,极为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要是你爱上她了呢?”陈菩侧目, 看着小宦官脸上纠结的神色。
  “奴才不会爱上她, 不论如何也不会。”元宝顿了许久, 终于开口回答。
  “如果她是肃月呢?”陈菩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满意, 他眯了眯眼, 思忖了片刻,带着几分轻佻的开口:“如果是肃月,你怎么办呢?”
  “啊?!”元宝大吃一惊, 仓惶的看着陈菩:“不对不对!奴才的父亲母亲都是被饿死的,不是被杀的,肃月怎
  么可能...”
  “回吧。”料到元宝又要啰啰嗦嗦说一堆关于那个胖丫头的事儿, 陈菩有些疲乏的合了合眼。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旁人也不会与她和他一样,阻隔着如万丈瀚海般的杀孽与宿仇。
  因此, 这尘世间, 能做出决定的,唯有他自己。
  可..
  哪一样都是剥肉剜心的痛, 他也有些受不住。
  “殿下不肯赏面儿,咱家有的是办法见自个儿的人。”少顷,陈菩迎着那黄黄的日光, 大步离开了正厅。
  .
  阿尔斯兰与沈旻曜已抵达顺天,但两人皆是无传召而归,又带兵,因而不得不被安置在顺天城外暂时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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