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献帝连着几日都是休在晚岚这里的。
  当年的沈万岚做了天下人的皇后,可衾席之间,却是个极寡淡的女人。
  “索然无味”,这是献帝唯一能想出来形容沈万岚的词汇。
  沈万岚的的确确是他从卫思邈手里头抢来的,他不觉得她嫁给卫思邈会有什么好,跟着他这个天子才是沈万岚最好的归处。
  他是天子,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女人不向往他,沈万岚只是暂时被卫思邈蒙惑住了,他觉得只要沈万岚入了宫,时日久了也一定会喜欢他。
  可他想错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不论他怎么对她好,怎么宠她,她都是一副漠然沉郁的表情,好似并没有把他当回事。
  就连床榻上最亲密无间的那会儿,她都能平静如水。
  他都不知道沈万岚是怎么怀上李显的,也不知道两个人之前那样好似履行义务一般的房事,是怎么又弄出一个小公主来的。
  但也奇怪,沈万岚去了这么多年,他唯记得最真切的感觉,便是与沈万岚在一起的时候。
  这种感觉他后来再没找到过了,因而献帝才疯了一般,但凡有一点点与沈万岚相似的女子,不论身份地位,都弄进了宫中。
  这些女人都与沈万岚容貌相似,可到底不是沈万岚,献帝遍寻了天下,也再没找到一个真的沈万岚。
  就连晚岚也一样。
  宁家的女儿是这些年里,他见过生的是最像沈万岚的。
  于他更是热情似火,是他希望沈万岚变成的模样。
  所以他给她改名为晚岚,许她进相思院住,给了比当年沈万岚更多的殊荣宠爱。
  可初获至宝后的新鲜感之后,献帝竟也觉得麻木起来。
  就连晚岚软着身子,在他身上的肆意缠磨,他都不觉得有意思了。
  他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挥手推开还挂在自己身上的晚岚,一双浑浊的眸子盯着书案上凌乱的痕迹,语气低缓道:“朕记得你给朕生过一个丫头,二月十六就是她的及笄生辰,过完这个生辰,也该许人家了...”
  献帝说着,目光也倾斜向了晚岚那边。
  蓦的对上晚岚那双含着媚的眼眸,却恍然大悟过来:“不对,不是你...”
  “她不是朕和你生的孩子..”
  献帝长期用着钦天监送来的药丸,那点子事儿都是靠药物撑着,里子早就被掏空了。
  宁安媛是知道这事儿的,但虚了就是虚了,老皇帝在那方面上本就不行,宁安媛只能装作是他雄风不减的模样,这会儿被献帝推开,宁安媛也觉得装着没意思,她缓缓挂在肘弯处的衣衫提到肩上,双含媚意的眸子清明了许多:“万岁爷记错了,沈皇后已经死在元化五年的初春里了,您现在的发妻是楚家的女儿。”
  “臣妾是宁家的女儿,并非沈万岚。”她缓缓说着,殷红的丰唇也翘起了一抹弧度。
  “她是与朕有过一个女儿的。”献帝坐在阅案前。
  阅案上原本堆放着许多攒下来的奏折,因着他与晚岚情好,这些折子全都被扫到了地上。
  朝堂上的事情繁琐杂乱,每一个能叫他省心的地方。
  尤其是沈家这桩事,沈旻曜无诏归京,本是死罪,但因着忌惮柱州,他又不能处置了沈旻曜。
  陈菩已经劝过他要忍下沈家来,好好安置沈旻曜,可献帝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沈家凭什么有胆子,敢无诏入京?
  这群人就与沈万岚那个死有余辜的女人一样,丝毫不皇权放在眼中。
  他早就想除掉他们了。
  可献帝实在想不到该怎么除掉沈家,今日蓦的就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养在沈家的女儿来。
  他听应天过来的御医说过,小家伙生下来还不如一只大猫,连着裹身子的锦被也才不过四斤重,浑身红红的像只狐狸崽子,怕是很难活过十岁。
  他原以为这个小女儿会如同那些御医说的一样,死在十岁那年。
  可偏偏沈家人就将这必死之人养到了及笄。
  李笑笑能长这么大,沈家人应当是没少费心思吧?
  献帝这般想着,手抬起,覆在下巴上摸了摸,而后缓缓从阅案前坐起来,整了衣衫,欲迈出相思殿。
  “万岁爷。”
  相思殿内阔极深,寝殿与外厅却只隔着一道屏风,因着殿中敞亮,里头的人兴许听不见外厅的动静,可对于陈菩与宁延昭这两个习武之人来说,听见里面献帝与宁安媛说话的声音却不难。
  献帝的脚步声近了外厅,陈菩却没等人出来,便上前迎过献帝。
  到底是天子内宫,宁延昭并没与陈菩一样赶着上前,只直立在外厅,瞧着献帝衣衫不整,发髻蓬松的出来,恭敬的行了个礼。
  “延昭?”献帝被陈菩拦的步子靠后了下,两道眉头微蹙了下,却并没敢与陈菩如何,反看向了外厅站着的宁延昭。
  “宁大人今日来与晚岚美人与万岁爷供奉些年礼,咱家恰逢上,便将人
  顺道带来了,不知有没有搅扰万岁爷的好事。”陈菩接过献帝的话,而后绕过那道屏风,缓缓迈进内室,在相思殿中寻到了常点的熏香,在寝殿炉火中点燃,举着那几炷香,迈出了屏风,寻到香炉插好。
  相思殿有一个叫人犯恶心的味儿,陈菩偏又形容不出来,只知道宁延昭与献帝时闻不出来这种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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