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厂公倒是越发爱摆弄这些女人家的玩意儿了。”献帝瞥了陈菩一眼,想到着阉人身上平日总带着一股呛鼻的香味,早见怪不怪。
  他看了眼宁延昭,似乎是念着别的事情,他并没在意陈菩所说的什么年礼,转过身,看着立在香炉前背对着自己的陈菩:“朕记得厂公前些日子与朕说过,六公主和亲鞑靼不能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她现下人在哪儿,可搬到公主府去了?”
  献帝话说的有些着急,人也迈着脚底下的步子要往外走。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陈菩除却手中权柄过重这一样不好,对他却是从来百依百顺的。
  从前他没有与陈菩提过李笑笑的事儿,因而也没觉得这件事陈菩会不顺着自己。
  那一袭明黄衣衫,蓬头垢面的老皇帝大步迈出了相思殿,陈菩利于铜香炉前,目光从跟前支摘窗外看去,就着霜雪的灿白,手中那几炷香,也从被他捏住的地方粉碎折断。
  香燃起的部分因着重力下落,倒在了陈菩的衣袖手背上,烫破了他手背上本就满是颜色浅淡的疤痕的皮肉,将他袖子上的那一圈金边烧出残缺,最后也落到了皮肉上。
  可陈菩却觉不出来疼一般,他目光定在献帝的背影之上,指腹间不知何时捏住了一颗圆滑的石头子,蓄势待发的对准了献帝。
  “..”宁延昭在陈菩身侧,将他的动作看得清楚。
  这人倒也怪,方才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杀了献帝,如今却又因为献帝那几句话,颇为震怒的要动手。
  他也明白陈菩是为何,这事换他,他兴许还不如陈菩,但现下不行。
  第117章 117 不该做
  117
  谁不知道狗皇帝心里打了什么主意, 他怕是要拿着那位六公主对付沈家。
  这其中谁都可以管上一管,但陈菩不行,宁延昭使尽了自己的一身蛮力, 想压住陈菩悬在半空中的手。
  这曾是一双极其干净修长, 可以点墨文笔为利器的手。
  现今却斑驳满目, 虽形如旧, 却粗糙丑陋。
  宁延昭能压下来那只干净的执笔手, 却压不下来陈菩的这只手。
  献帝这会儿死在宫院里,是逃不开外面那些侍卫的目光的。
  诚然,他与陈菩也会必死无疑。
  “想想当年的卫家。”蛮力不行, 宁延昭的脑子难得在这一刻转动了下。
  那杀意是一下子起来的,想放下却并没那么容易。
  宁延昭的这句话虽然叫陈菩暂且醒了神智,但他依旧还悬着手。
  良久, 他才肯将手放下来, 凝望着外头的天:“延昭,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活的很清楚, 但现在却有一桩事想不明白。”
  “因为六公主是吧?我与盈盈那会儿也一样。”宁延昭伸手拍了拍陈菩的肩:“不过好在你与那个六公主是两情相悦, 我是倒追的人家。”
  “不是..她与我之间,没有那些千回百转的弯绕, 喜欢就是喜欢,不要就是不要。”陈菩缓缓摇头,指尖还捏着的那颗手头也收进了掌心。
  “真叫我想不明白, 甚至要问句凭什么的,是这世道...”
  “在此之前我觉得我已经足够苦,觉着双亲俱亡,家族溃散,已足够不幸, 仇恨支撑着我活下来,我看着国朝慢慢衰败,竟也觉得快意。”
  “可我不明白什么支撑着她活下来,别人活着兴许要为了点什么,她活着就只是活着,倘若要图点什么,就只有全豁出去,甚至是以死为代价来换,她分明是公主,她什么也没做错,人人却都要伤她害她。”
  “我的父母兄弟全死于皇权之下,我该恨天家恨得切齿咬牙,独她沦为了软弱可欺的模样,我见到她,却忽然下不去手来杀她。”
  “这世上谁人不可怜,我大抵不是想覆了这皇权,而是想救她...这当是喜欢么?”
  言罢,他见着这可将雪晒化的郎朗白日,却觉得并不是很舒服。
  这大抵,是宁延昭此生听见陈菩所说话最多的一日了,然而他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菩。
  陈菩与他,六公主与张盈盈,是不一样的。
  他与张盈盈只需心意相同即可,可陈菩与那位六公主,只心意相通,大抵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沈卫家之仇,牵一发而动全身。
  陈菩选的这个人实在是不合时宜且不和事宜,但这世间大抵也唯有这么一个,能叫陈菩这个人牵肠挂肚,并说出此番话来。
  这样如何算不得喜欢?
  可喜欢的太过了,在一个寻常人身上兴许无伤大雅,在陈菩身上却行不通。
  陈菩要走的是一条通天的路。
  “六郎,有大业在前,我不希望你因着着种种小事折断了这条路,先天下,才是她,这是你该走的路。”
  宁延昭看着陈菩说完这番话,便缓步离开了相思殿。
  他可没给献帝准备什么年礼,现下得赶紧去找补。
  宁延昭赶着逃命似的跑的极快,陈菩也清楚宁延昭这是在急什么,他小时候也是这般,遇到什么事儿就风风火火的,他每次在温书是看到这样的宁延昭会冷冷的笑他声,但今日陈菩笑不出来。
  “柱州的小知府虽然凶横,但却没少了礼物,那地方盛产葡萄,连着葡萄酿成的酒也香醇甘美,厂公不若来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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