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没有, 是我睡晕了。”听完东陵这话,李笑笑便坐起身来,将被汗打湿的衣裤全脱了下来, 丢到了床榻下头, 去接东陵手里的奶茶。
  小公主将自己剥了个干净, 倒坦然的毫不避讳, 东陵看也不是, 垂下眼眸却是雪肤上几点怪异的红梅入眼,左躲右躲才觉出不对劲:“公主的腿上是在哪磕碰所致吗?”
  “你说什么?”李笑笑愣了愣。
  “公主的腿上好些红斑。”东陵伸臂,轻轻点了点李笑笑腿上的一处。
  东陵的指腹很柔, 却触的李笑笑很痒,觉出那片肌肤上的温度,李笑笑才想到什么。
  “昨日睡的时候落了几颗珍珠在榻上, 大抵是压到了。”李笑笑故作镇定的解释。
  这说辞虽然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东陵还是有点不信,她狐疑的抬起头, 这会儿没再有羞怯, 看着李笑笑连肩头也落了几点朱红,眉头也紧蹙了起来。
  正想着这事终究还是要告知王氏的, 李笑笑便将正过身子,稍有些湿漉漉的青丝从肩颈后滑落身前,好巧不巧讲那些可以的痕迹尽数掩盖住:“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出了好些汗,劳烦东陵姐姐帮我备水,我想沐身。”
  “就去!”东陵一听这话,用力点了点头便跑出了寝居,方向不是灶房, 而是顶着雨往王氏那儿去。
  …
  近年的夏季确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雨,蒙头要给人洗个冷水澡似的,地上一层雨水湍急的像小河流,血混进里面片刻便没了色彩。
  陈菩没有打伞,从钦天监里头出来便寻路回了司礼监。
  这条路不长,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蒙头盖脸的暴雨,他总觉得眼前发晕,见血都是一片一片的黑。
  眼前全部黑下去时,又一下子亮起来了。
  元宝在司礼监,没见到陈菩,早就等的急,肃月倚着内门,看着元宝抱着伞噔噔噔的走来走去,袖子里多了块点心又吃了下去。
  可惜这块点心吃到一半,肃月便觉胃里翻涌,丢了那块点心,险些吐出来。
  雨里朦朦胧胧的行着身形高大的个人,墨发披散,又被雨浇透,半遮住面容,便显得有几分诡谲的恐怖。
  内庭阴私无数,肃月并不怕这些,觉出这男人衣衫不整的敞开胸怀,还下意识的去看,然而这一看,便被那条藏身与血肉里的指粗的白虫恶心到了。
  虫尾染着血,被雨洗干净,又被男人胸口的血浇上,几番来回,它仍贴在男人的胸口,死命的咬住那伤口,往血肉里钻。
  肃月看不过,捂住嘴便转身跑了。
  元宝回头看了一眼肃月,又巡着肃月方向看去,冲出了长廊:“您回来了。”
  “这…这畜牲怎么在人心上打洞?”元宝凑近看更觉恐怖,他甚至想攥着那白虫将它从陈菩身上揪出来,左右衡量知道行不通,更因为知道这虫要吃人,不敢往陈菩身边凑,只剩下抱伞干着急。
  陈菩略略侧头,看着元宝钢叉帽下那张白皙的面皮,探舌舔了舔槽牙,便正过视线望进了司礼监的大门。
  这一眼极深,元宝也反应过来,连忙绕进了陈菩那间寝殿,将石室门的打开。
  李笑笑怕冷,石室内近日来都烧了炭火,石门一开,暖房一般的热气扑出来,总是会暗含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冷香。
  然而今日这股味道怪异的出奇,让陈菩尝试从这其中辨别出都变得困难。
  他心中本就躁郁不安,寻不到小公主身上那股暗里撩拨人的冷箱,更是邪火翻腾,阔步迈进了石室内。
  石室内静谧无声,唯有陈菩身上即便被雨水冲刷过也消不掉的腥气。
  他神志暂清,才想到李笑笑大抵是没能从沈家那边回来。
  陈菩有些急躁的步子缓慢下来,借几分烛光立在石室内那面金浮雕边嵌着绿宝石的西洋镜前,这块镜面原是内务府要献给楚后的,不过现下阖宫里的好东西都入了司礼监。
  这面西洋镜算是其中之一,不过小公主并不常常照镜子,亦很少涂脂打扮,她并不精与这些。
  于是这块西洋镜便理所应当的成了她的作画板,那些名贵的唇脂与眉黛则为她胡乱涂画的工具。
  原料稀缺昂贵的脂粉化作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落在这面西洋镜上,总是能逗得陈菩啼笑皆非。
  而今日落在镜面上的是一团稀奇古怪的小花,陈菩辩不清这是什么花,存了新破坏心理的去擦捻镜面上的唇脂,让那团花在镜面上支离破碎,而后将指肚上油性未干的唇脂摁到了自己唇上。
  淡淡的樱桃香浸入口腔,陈菩那双凤眼显见得微眯起来,看着镜里照出他这个全身枯白的半人鬼来,唇畔也诡异的勾起抹笑意。
  这声低哑的笑在石室内格外入耳,李宝儿藏在厚重锦被底下的身子也猛地一颤。
  诚然,来爬这个奸宦的床头她是无比害怕的。
  然而因为铜香炉里点燃的奇异香料已经被李宝儿吸入太多,她已经有些分不清虚实,仅凭着意识握紧了手中那根冷玉。
  锦被下的流动不出去的热息闷得李宝儿发了一层热汗,唇缝里也不住的发出吟哦。
  陈菩听见了这声音,倾斜了手中的镜面照向身后拔步床上那团不停涌动的蚕丝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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