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桑桑,你与盛逾的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你嫁他,不是什么会落人口舌的事,反倒是他们,倘若非要毁了这婚事,才会落人口舌。”
  沈元白看桑渡,他神色略有些复杂,“桑桑,我先前迟疑,只是有些担忧,须弥宗山高路远,倘若你受了委屈,我都不能第一时间知晓,更何况是护着你,替你主持公道呢?”
  方寻青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沈元白同桑渡两个人。
  在桑渡的记忆中,在
  她年岁渐长后,便稍有这般同沈元白单独说话的时候。
  更多的时候,沈元白只是宠溺又祥和地望着她。
  现在,沈元白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他看着桑渡,看起来,并不大像宗门的宗主,反倒更像寻常人家的长辈。
  “桑桑,须弥宗是第一大宗门……”只是话刚刚起了一个头,沈元白却又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看着面前的人,眸光微凝,烛火悠悠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对年轻的夫妻,跪在自己的面前。
  那回忆裹挟着沈元白,让他双眼微微泛红,过了许久,他才抬手拍了拍桑渡。
  “桑桑,明日须弥宗的人过来之后,你去大殿寻我一趟,有些你父母的东西,我要交给你。”沈元白看着桑渡,却又像是透过桑渡看着别人,“桑桑,你记住,你嫁盛逾,绝非高攀,若是在须弥宗待得不开心了,只管回来便是。”
  “我们呈莱宗虽不似须弥宗那般,是世间第一大的宗门,可我们的人,却也不会叫他们轻易欺负了去。”
  “呈莱宗是你的根——”沈元白声音微沉,似乎是在说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望着桑渡,一字一顿,说得认真,“整座呈莱山,都是你的底气。”
  第9章 可前提是,她得有命活着。……
  -
  呈莱宗上,冬雪停了,只剩雾气萦绕,看起来白蒙蒙的,不大看得清连绵起伏的山头。
  上山的路上,盛逾眼眸微垂,眼睛里盛满雾气,叫人看不大清情绪。
  宗尧跟在盛逾身后,山路虽有些崎岖,对于他这样的修士而言,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
  宗尧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向后方。
  他们一行五人上山,另外三个,已然是头发斑白。
  那三位,是须弥宗三位资历最老的长辈。
  他们这些年,在须弥宗中,不见得实力是数一数二的,却是活得最久的。
  其中那位走在中间,头发全白,手里还握着一把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超脱尘世的,在须弥宗初成立时,已经在了,这须弥宗上上下下,怕是找不到第二个比他年纪还大,资历更老的。
  宗尧收回视线,又悄无声息地抬头看了眼盛逾。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那位前辈,虽说是修士,也在自身修为的影响下,活了很久很久——几乎是寻常人的几倍。
  可是,他的修为拉长了他的寿数,却没能让他一直健硕宛若青年。
  这样崎岖的山路,老前辈走起来颤巍巍的,宗尧生怕他摔一跤,再交代在这里,回头好事儿变坏事,喜事变丧事。
  正胡思乱想着,走在前面的盛逾忽然停下了步子,好在宗尧反应灵敏,不然指定一头撞到盛逾背上去。
  宗尧咳嗽两声,掩饰住心中慌乱,动了动脚,跟着盛逾一同转过身去。
  “三位叔伯,上山的路走了一半,原地歇上片刻吧。”盛逾道。
  只听两声咳嗽,那三位老人中,稍年轻些的那个走到了盛逾面前,他抬头看向盛逾,眉心之间,有着横贯额头的深纹。
  “盛逾啊,宗门立宗之处,往往是群山之巅,毕竟修士上下不是有灵兽坐骑,就是御剑而行。我们这般走上山去,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去了。”老人声音低哑深沉,细听之下,仿佛还有些许不满。
  盛逾没有立刻开口,他只是抬眸望了眼面前的人,而后转眸看向宗尧。
  宗尧眨了眨眼,片刻后会意附耳去听,得了盛逾的吩咐后,便捻诀御剑往山下去。
  方才,盛逾让宗尧御剑回天恩镇上将三位长老的灵兽坐骑赶来。
  宗尧虽心中满是疑惑,却是立即依言去做了,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奇怪,既然现在回去赶灵兽,那显然后头那半截更加陡峭险峻的山路,盛逾不打算让三位长老一步一步走上去了,可是早先动身的时候,盛逾分明是说,提亲之事,自要表现得心诚,有什么比一步一步,无比诚恳地爬上须弥山,更让人能察觉其诚心呢?
  可是现在,盛逾却又让自己去将灵兽坐骑赶过来……
  宗尧想不明白,只是他向来是想不明白宗主想要做些什么的,现在既然宗主安排他下山将灵兽坐骑带上来,那便得快些,免得误了时辰,叫须弥宗的各位觉得他们心不诚呢。
  宗尧走了,半山上,便只剩盛逾和他们三个老人。
  那个先前开口同盛逾说话的男人眸光微凝,他盯着盛逾,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阿逾啊,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只是这婚事,你该三思而后行。”
  盛逾没接话,他只是微微垂眼,看着面前的人。
  面前的这人,既是须弥宗的长老,也是盛逾的长辈。他是盛逾父亲的弟弟,盛长风。
  盛长风对盛逾的情感一直有些复杂。
  只是如今,盛逾是天下第一剑修,是须弥宗的宗主,从前的那些隐秘心思,早就叫盛长风抛诸脑后,如今,他自个儿认为,自己这个叔伯,是实打实地替盛逾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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