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而桑渡,就坐在菜畦边的摇椅上,翻看着手里最新的话本子——
  思绪骤停。
  桑渡微微垂了垂眼,她没有看沈慈昭,声音很轻,“我是愿意嫁给盛逾的。”
  那样悠闲轻松的日子,桑渡自然想过。
  可能过那样日子的前提,是她有命活下来不是吗?
  沈慈昭盯着桑渡,像是想要从桑渡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过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她微微往前,趴在了桌子上,悠悠吐出一口气,“桑桑,我有些舍不得你。若你嫁去须弥宗了,那我们便是天南海北,日后想要再见,得赶很多很多天的路……”
  沈慈昭顿了顿,她坐直了身子,看向桑渡,眸光发亮,像是天上的星子,“左右我也到下山历练的时候了,到那时,我就去须弥宗附近的镇上赁个院子,那我们又能常常相见了。”
  桑渡放下了手里的衣裳,她凑到了沈慈早身边,眼睛红红的。
  两个小姑娘依偎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笑得乱颤。
  直到有人敲响了门。
  是方寻青。
  “青姨。”桑渡站起身看向方寻青。
  沈慈昭也站了起来,唤了一声母亲。
  方寻青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桑渡,招了招手,“桑桑,你沈伯伯找你有些事情,在后山等你。”
  桑渡点了点头,抬脚往外走,出门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天。
  今儿有太阳,看看方位,沈慈昭在她这儿待了一个多时辰了。
  一个多时辰。
  婚事应当也谈得七七八八,现在沈元白想见自己,应当就是要同自己说婚事的事情。
  只是为什么会在后山呢?
  神神秘秘的,难不成是这婚事出了岔子?
  桑渡满腹疑问,只是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跟着方寻青往后山去。
  落了好几日的雪,后山同样白茫茫的一片。
  远远地,桑渡便看到了沈元白的背影。
  而原先领着她的方寻青也停下了步子,她转头看向桑渡,“桑桑,过去吧。”
  桑渡原先便有些紧张,见方寻青这样,不由得更紧张了。
  她攥了攥有些发僵的指头,捏紧了身上的斗篷。
  “沈伯伯。”桑渡停在了沈元白几步外的地方。
  沈元白没有回头看向桑渡,而是微微侧身,给桑渡让出一块地方。
  桑渡眼前,是堆满积雪的桑树林。
  她有些不解沈元白的意思,有些疑惑地望过去。
  “跪下。”沈元白道。
  桑渡不解,却是照做,等她跪好,便听到沈元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桑桑,当年你的母亲,便葬在这里。”
  轰隆一声。
  桑渡觉得有惊雷直接砸在了她的耳朵里。
  对于她母亲的事情,桑渡知之甚少。
  在她小的时候,也有不懂事地去闹沈元白,想要找自己的母亲。
  可是,得到的答案向来是她母亲生她是气血耗尽去世了,尸骨也按照她的意思,入山林魂魄,并没有留下坟冢。
  可是现在,沈元白却说她的母亲葬在这里。
  桑渡嗓子发干,她愣愣看着面前被雪压弯的桑枝,没有说话。
  沈元白的声音缓缓落了下来。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你就要嫁人了,这些年,我怨着你的母亲,也不想你因为这些事情烦扰,所以从没有告诉过你。”
  “可等你嫁出去后,便无法再祭拜她了。”沈元白的声音空落落的,像是天边缓缓落下的雪,“桑桑,你可曾想过,自己为何会灵脉受损?”
  虽是问句,沈元白却没等桑渡回应什么,又继续道,“你母亲刚刚怀上你的时候,数次深入沂梦涧,这才魔毒入体,让你刚出生,便体弱多病。”
  “她为了救人,在你刚出生,本就灵脉不稳的时候,取了你的心尖血,魔气寒气一同入体,这才灵脉损毁。”
  第10章 这世上,真心最是难求。……
  -
  桑渡不好说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过了哭闹着寻找母亲的年纪,也过了从前那段觉得老天爷不长眼,不公平的年纪。
  肺腑之间,只剩茫然。
  她盯着眼前成片的桑树,连绵不绝的白填满了桑渡的眼睛。
  “桑桑?”沈元白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前的人。
  早些年,桑渡总是缠着他找自己的母亲,后来知晓自己的母亲是去世了,也问过几次收骨何处。
  沈元白都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索性桑渡聪明,从沈元白的敷衍中仿若明白了什么,细想起来,她也有七八年不曾问过有关自己父母的事了。
  沈元白的目光落在桑渡的背上,他也有几分恍惚。
  桑渡与她的母亲,与自己那个活泼灵动的小师妹,像又不像。
  两人的样貌只有三四分相似,在桑渡不知晓的时候,沈元白曾噙着目光,一寸一寸地去看她,想要从她身上看出故人的痕迹,却只能寻得极少的三两分。
  可两人的性子,却又有几分相像。
  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桑渡与她的母亲一样,有些执拗。
  沈元白将一口叹息咽回了肚子里,他往前走了半步,伸手想要扶起跪在地上的人,“我只是想着,你远嫁后,再回呈莱山便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总要给你的母亲磕个头,告知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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