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慈昭恍然大悟。
  照理来说,沈老爷嫁女是件大喜事儿,这样的好事儿,好日子,阖府的人都该喜气洋洋才是。
  可这院子里忙来忙去的仆从,个个神情严肃,丝毫不像喜事临门。
  沈慈昭眉头微微皱起,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前头那个领着她们去客房的小厮停下了步子,转头朝着她们看了过去,“两位姑娘,客房从这边走,等谢公子过来了,我们家老爷,还要请你们一同喝茶呢。”
  沈慈昭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抬手拍了拍桑渡的手背,算是安抚。
  桑渡倒是不怕,只是心里微微打了个突突。
  这桩婚事,显得更怪异了。
  谢安淮忽然提起要来这桩婚事,准备婚宴的人个个神色严肃,显然,这门婚事,并非原先桑渡所想得那样简单。
  那小厮将沈慈昭和桑渡领到了客房后便行礼离开了。
  客房的陈设很是普通,桑渡在桌边坐下,抬手倒了一杯水。
  是用上好的茉莉花冲泡的茶水,温热的,显然是在她们来之前没多久刚刚泡上。
  带有暖意的茶水顺着桑渡的咽喉滚入肺腑,她盯着窗户略有些出神。
  而沈慈昭,脸上的愤怒几乎遮掩不住。
  在桑渡点出这府中的人个个神色肃穆,似是有万千心思后,她便也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照理来说,这婚期是早早定下的,这院子里的红绸也好,灯笼也好,早该在前几日就布置好了,哪有第二日出嫁,前一日深夜才匆匆忙忙开始布置的呢?
  丝毫看不出这喜事临门的喜悦,反倒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被迫之感。
  思索间,门外响起脚步声。
  谢安淮的声音同时响起,“桑桑,慈昭,宋先生准备了些吃食,用过饭后,再休息吧。”
  回答谢安淮的,是沈慈昭猛地抬手推开了门。
  门扉发出巨大的声响,边缘险些撞上谢安淮的鼻尖。
  门外的人挑眉望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微冷,“沈慈昭,这是在旁人家中,你最好收敛脾气,不然丢的,是整个呈莱宗的脸。”
  沈慈昭脸上,一瞬间涨红,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看向谢安淮时,目光不像是在看同门的师兄,更像是在看仇人。
  桑渡拉住了沈慈昭,她抬眸看向谢安淮,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她声音微凉,虽不似沈慈昭那般含着炸药一般,却也听得出冷意,“谢师兄,宋府的这婚事,究竟有什么名堂。”
  “你什么都不曾同我们说,便领着我们进了宋府,现在,总要给个交代吧。”
  谢安淮看着桑渡,目光幽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移开视线看向沈慈昭,“桑桑,我总不会害你。”
  “你们跟我过来,见到宋先生,自然也就知道这婚事古怪在什么地方了。”谢安淮道,他没有再解释什么,转身往外头走了过去。
  桑渡看了眼沈慈昭,低声道,“阿昭姐姐,现在我们只有跟过去一看究竟。”
  沈慈昭点了点头,她的神色更加肃穆,时刻提防着四周。
  夜色当中,草影绰绰,不知在那鬼爪一样的树影草丛后,藏着些什么。
  谢安淮口中的宋先生,正是这宋府的主人,第二日要出嫁的,便是他的女儿。
  只是,这位宋先生,看起来不像是要嫁女儿,反倒像是死了女儿一样,满脸的愁容。
  沈慈昭同桑渡对视一眼,进了屋子。
  原先坐在桌边的宋先生听到声音,大梦初醒一般,他慌忙起身,朝着谢安淮三人迎了过去,“谢公子,两位姑娘。”
  下一刻,宋先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还请三位救小女一命。”
  谢安淮知晓其中内里,往前走了半步,弯腰扶起了宋先生,他转头看了桑渡同沈慈昭一眼,“坐下再说。”
  沈慈昭脸上的怒气微微凝固,她捏了捏桑渡的手腕,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那宋先生看起来,情绪十分的激动,似乎一时之间平缓不下来。
  谢安淮扶着人坐下,抬眼看向沈慈昭同桑渡,终于是开口,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他与宋先生,的确是忘年交,先前谢安淮外出办事,经过清州城时,因缘际会下同宋先生结识,两人相谈甚欢,成了朋友。
  宋先生有一女,他老来得女,
  这孩子,是他眼珠子一样的存在,照看得十分精细,前两年年岁到了,宋先生便预备给她寻个好的夫婿,最好是能入赘上门,这样他们夫妻俩
  ,便不用同自家的明珠分离。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宋先生终于缓过神来,他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珍珍是在城郊遇上那人的。”
  那是个十分清隽的男子。
  宋珍与那男子相识后,上门拜访过宋先生老两口。
  “起初,我和珍珍的母亲虽然觉得那个叫方朔的男子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却也不曾阻拦珍珍同他来往。”
  “家境贫寒无妨,我有些家底,这些日后都是留给珍珍的,只要不遇天灾,那些家产足以让珍珍富足地过一生。方朔住在清州城外的村子里,与他隽秀的外表不同,他是个猎户。”
  “方朔时常拎着打到的猎物来看我们同珍珍,时间久了,我便也认可了他,着手与他商谈婚事的细节。”
  “谁也不知道——”宋先生的眼眶变得通红,他猛地抬眼,看向桑渡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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