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盛逾看了陆舜一眼,没接话。
  反倒是宗尧,颇有几分愤愤地开口,“宗主分明下了令,叫他们原地守着便好,可总有人仗着自己是姓盛,是盛家人,不听宗主的,非要私自入沂梦涧,现在出了岔子,还不是要宗主去兜底。”
  “行了。”盛逾打断了宗尧的话,他看向陆舜,“失踪的两名修士,叫什么?”
  “盛律以及盛安。”陆舜又看了眼手中的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盛逾眸光轻闪,“他们两个,无须去管。”他声音微冷,“有人会按捺不住,赶去救他们的。”
  宗尧闻言眼珠子转了
  一圈,“我想起来了,他们俩不是……的亲信吗?”
  只是在提及那人名字的时候,宗尧的声音压低了不少,囫囵中,几乎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来。
  盛逾指节微弯,在桌上轻叩两下。
  他微微抬眸,递给陆舜一个眼神,陆舜当即明白过来,他躬身道,“我这就去办。”
  陆舜退了出去,宗尧看向盛逾,他抿了抿唇,低声道,“宗主,这两日,我瞧那位闭关的山谷外头,有些异动。”
  盛逾抬了抬手,止住了宗尧的话头,“这段时间,你无须去注意他了,宗尧,若我不在,照看不到桑渡,你要护好她。”
  “宗主安心,我会保护好桑姑娘的。”宗尧难得有几分认真。“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叫桑姑娘出事。”
  盛逾看着宗尧,眸光淡了两分。
  他微微抬眸,宗尧便也退了出去,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剩烛芯偶尔噼啪跳动,发出声响。
  盛逾轻轻抬手,烛台一个接一个地灭掉。
  只剩最后一盏,在他手边。
  盛逾起身,随着他的动作,那烛台一点一点地转动。
  盛逾身后的墙壁处,传来震动声,整间屋子都随之轻轻颤了颤。
  等那声音停下来,原先严丝合缝的墙壁上,竟是出现了一道暗门,盛逾抬脚,走近了暗门。
  而那道暗门在盛逾进入后,又缓缓关上了。
  台阶不高,半栋楼的模样。
  暗室里面并没有灯,唯有台阶下方的池子里,有微弱的浅蓝光亮一明一灭。
  明灭之间,盛逾停在了池子前。
  在那浅蓝色光亮的照映下,他的一双黑眸,竟是渐渐染上了淡蓝色。
  盛逾抬手,虚虚放在池子上方。
  只见那浅蓝色中,数道灵气从池子深处盘旋而上。
  那些灵气或深或浅。
  围在盛逾手边,翻腾飞涌。
  只是其中一抹,格外的淡。
  盛逾眸光微沉,他的指头轻轻颤了颤,那些翻涌的灵气纷纷朝着他的手掌飞来。
  唯独那格外淡的一抹,久久没有靠过来。
  盛逾看着那一抹灵气,思绪翻涌。
  自打出生,他便知晓自己与旁人不同。
  幼童总是无序的,他们的情绪多样,通常会大哭大笑。
  盛逾不记得自己幼时是不是这样了,他只记得,那个苍白得如同雪山巫女的女人,苍白着一张脸,将他带进了深山。
  “你就是一个怪物!”那女人咬着牙,死死盯着盛逾。
  盛逾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正站在一棵积满了冬雪的树下。
  他仰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对应的反应,他似乎并不害怕,也并不想要亲近面前的女人。
  即便,盛逾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唤那女人一声娘亲。
  那日在山上,那个女人是想要将盛逾丢弃在山中的,冬日天寒雪厚,或许她想得,是让盛逾死在深山里。
  因为她觉得盛逾是个怪物。
  哪有一个方才几岁的孩子,丝毫情绪都没有呢?她看着盛逾那双沉静到几乎冷漠的眼睛,仿佛在看这世上最可怖的怪物。
  只是那天,盛逾没有死在山上。
  反倒是那个女人,被冻死在了半山腰。
  那女人死后,盛逾终于从后山的茅草屋被人接到了须弥宗上。
  他略有些笨拙地模仿着那些与他同龄的孩子,试着同那个该是自己父亲的男人亲近。
  只是那男人并不喜欢盛逾,他将盛逾养在须弥宗上,只给他一日三餐,免得人饿死,旁的却是没有了。
  到如今,盛长风一行宗门老人对盛逾总是小心翼翼,他们记着盛逾年幼时的清苦日子,害怕如今的盛逾,将过去的事情旧事重提。
  按常理,是该怨恨的。
  可是盛逾并没有那样的情绪,他的情绪淡然又虚无,似乎缺失了一部分为人该有的东西。
  后来,盛逾孤身深入沂梦涧,在那里,他修为大增,连破几个瓶颈。
  等到离开祈梦涧,他一身修为,竟是成了这世上几乎能够拔得头筹的修士。
  这样的盛逾,终于有能力察觉,他与寻常人相比,的确缺了些东西——情欲。
  盛逾无情也无欲。
  他待众人总是淡淡,因为众人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普通如同蝼蚁。
  旁人待他如何,他也并不在意,真情也好假意也罢。
  盛逾都不在意。
  直到三年前,盛逾察觉到自己的修为有一次到了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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