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桑渡笑盈盈地,仿若不曾察觉到盛长风对她的疏离一般。
话递到了这儿,盛长风若是不接茬,那便是当众叫桑渡下不来台,落了盛逾的面子。
盛长风只得坐直了些,他笑了笑,“夫人客气了,我虽是阿逾叔伯,可如今在这议事大殿,你便是宗主夫人,我一个长老,如何担得起宗主夫人敬得茶?”
“陆舜。”上方的盛逾忽然出声,一旁等着的陆舜虽有些不解,仍是往前走了半步,对着盛逾微微躬身。
盛逾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盛长风,“怎么不给长风长老递茶?桑桑,长风长老既然一片真心想要给你敬茶,总是不好推脱的。”
盛长风脸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
他何时说过要给桑渡这个黄毛丫头敬茶了,自个儿只是想要晾一晾桑渡,好杀一杀她的气焰,可到了盛逾口中,变成了自个儿讲究尊卑,要给桑渡敬茶了。
盛长风死死咬着牙关,才勉强没叫自己当场失态。
陆舜已经将茶送了过来,只见他双手将茶盏递了过来,“长风长老,请——”
盛逾也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直到停在了桑渡的身侧。
他看向盛长风,声音虽不带什么起伏,却无端让坐在那儿的盛长风略有些心颤,“叔伯,虽有尊卑之分,但您毕竟是长辈,这样的事情,今日有过一次便罢,日后还是莫要如此了,桑桑胆小,经不起这样的大礼。”
这下,被架在火上烘烤的人,成了盛长风。
他眼尾微微有些红——气得。
可是,盛逾就那样不咸不淡地将他盯着,就算是想要砸了手边的茶盏,盛长风也没那个勇气,只能讪笑着端起茶盏,朝着桑渡的方向递了过去。
桑渡双手接过了茶盏,“那我这个小辈,就腆着一张脸,喝一口茶了。”
盛长风赔着笑,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
他环顾四周,大殿中的,不是像程影那种笑盈盈看热闹的,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分明都不见得喜欢这个没有背景也没有修为的桑姑娘偏偏谁都不出头,让自己成了那只杀鸡儆猴的鸡。
桑渡仰头,将盛长风递来的茶一饮而尽,只见她将茶盏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又拿起了另一杯仍旧是满着的茶盏,只见桑渡将茶盏往前递了递。
“叔伯,这是晚辈给您敬的茶。”
盛长风脸上的笑几乎有几分扭曲,只是他仍旧抬手接过了桑渡手中的茶盏,而后一饮而尽。
这场不算风波的风波,就在这两盏茶中算是揭了过去。
厨房已经送来了早食。
送上来的糕点,各个造型精致,香气扑鼻。
桑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中略松了一口气,早上的这一关
,算是过了。
只是刚刚吃了一块糕点,外头有人姗姗来迟。
桑渡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僵硬,她看向大殿入口,来人着红衣,有几分妖冶,却也让桑渡有些心惊。
是盛启泽。
盛启泽站在大殿中央,他看向上方,微微俯身,“宗主,夫人。”
只见盛启泽手中握着的折扇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手背上,发出一声轻响,“将我准备的贺礼抬上来。”
片刻后,两个人抬着各半人高的箱子进了大殿。
盛启泽微微侧身,他看向桑渡,脸上带着笑,“夫人不下来瞧瞧我给您准备的贺礼吗?”
桑渡这才缓缓放下了手中握着的筷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兄长能够出关相见,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何须备上这样一份厚礼呢?”
虽是这样说,桑渡却是稳稳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昨夜同盛启泽打得那点子交道,让桑渡心中清楚地知晓,盛启泽绝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她当真是半点不想同盛启泽扯上什么关系。
桑渡转眸看向盛逾,视线里,略带了些求助的意思。
盛逾看了桑渡一眼,他看向盛启泽,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兄长准备了这样大的贺礼,该让人直接送去我院子的。”
盛启泽笑了笑,他绕着大箱子转了一圈,视线里有几分玩味,“我听闻,夫人虽不曾跟着师父修炼,却在药理上,格外有天赋……”
只听盛启泽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便是木头骤然破开的声响。
桑渡被那声音吓得一惊,整个人都微微缩了缩。
木箱子竟是被盛启泽隔空砸烂了,
破损的木条落在了地上,露出了原先被包裹着的贺礼。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铜鼎。
鼎身又粗又壮,看起来,能够装下一个大汉。
那铜鼎泛着青绿色,也不知是锈迹还是什么,总归让人有些心生寒意。
“夫人,这铜鼎是炼药的好东西,便是再怎么大的药引子,如同人一般大,也可以放进去——”
桑渡猛地一滞,险些打翻面前的碗碟。
盛逾察觉到了桑渡情绪的变化,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握住桑渡放在膝上的手,算是宽慰。
可是,坐在他身侧的人却是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