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可是,盛逾是极好的人。
  就算是现在,要桑渡去一点一点回忆两人相处的过往,从那相处的过往之中,寻出盛逾虚情假意的痕迹,桑渡也找不出来。
  待她那样好的盛逾,很难不叫桑渡当真爱上。
  只可以,算计得到的只会是算计。
  那些从算计中生长出来的,名为爱意的花朵,注定得不到滋养,只会在盛开前凋零。
  桑渡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从紧紧裹住自己的毛毯中伸出头来,桑渡看着毡帐中一明一灭的油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我要与盛逾和离。”
  油灯再次暗了下去,只是,这次黯淡的时间似乎有些久。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晃晃悠悠的,仿佛很快就会被风吹灭一般,窜起一小节火苗。
  桑渡重新躺了下去。
  她眨了眨眼,将微热的,像是有什么要喷涌而出的东西,被她憋了回去。
  桑渡仰头,看着毡帐的顶,心绪微微地飘动。
  有两种可能,一种,先前那股莫名其妙杀死自己的力量,会在自己有这样的念头后再次出现,毫不犹豫地抹杀自己。
  另一种,则是自己已经过了必死的关卡,毕竟她与盛逾成婚也快一年了,或许,那股力量,就是逼迫桑渡必须与盛逾成婚。
  “桑桑?”盛逾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
  桑渡轻轻动了动,她侧过身,装作方才睡熟了。
  软榻微微向下塌陷,桑渡感受到了身边有人坐了下来,盛逾的掌心宽大,带有微微的凉意,“沈慈昭说你有些不舒服,怎么了?是不是接连受累受惊,身子支撑不住了?”
  桑渡感受到了盛逾的手掌放在了她的肩头。
  她有些想要躲闪,也有些难
  过。
  深吸了一口气,桑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缓缓睁开眼,装作一副困倦的模样,“先前提着一口气,没有怎么睡好,我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盛逾的视线落在了桑渡的脸上。
  桑渡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回避了与盛逾之间,视线的碰撞。
  盛逾微微一愣。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去触碰桑渡的脸颊。
  只是桑渡却是微微偏头,躲过了盛逾伸过来的手。
  桑渡坐起了身,她看向盛逾,轻轻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沂梦涧内发生的事情,严重吗?”
  盛逾若有所思地看着桑渡,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回答桑渡的问题,“阵法已经完全被毁了,魔族离开从前被封印的地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盛逾顿了顿,他看着桑渡,似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桑渡察觉到了盛逾的迟疑,她轻咳了一声,挺直了背,低声道,“盛逾,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盛逾微微一愣,看着面色格外凝重的桑渡,他的掌心无端有些发紧。
  “什么?”盛逾问。
  桑渡眼眸微垂,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盛逾,我要与你和离。”
  像是有什么轰然倒地。
  盛逾觉得自己眼前的人在一瞬间变得遥远,却又在他抬眸想要细究的时候,变得没有半点怪异。
  “桑桑。”盛逾听到自己的声音,略有些发紧,丝毫不像平日的自己,“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是可以随意开玩笑的时候。”
  桑渡抬头看向盛逾,她先前乱跳的,找不到安放之处的一颗心,忽然落到了实处,“我不曾同你开玩笑,盛逾,我们和离吧。”
  盛逾盯着桑渡,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即将失控。
  就在情绪失控前,毡帐外,忽然传来嘈杂声。
  “宗主!”是宗尧的声音,气喘吁吁的,似乎是在打斗,“有许多魔气过来了!”
  盛逾闻言眸光颤颤,他低头看向桑渡,压低了声音道,“桑桑,你留在这里……”
  盛逾的声音顿了顿,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方才的事情,等沂梦涧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话音落下,盛逾不等桑渡回应,转身朝着毡帐外快步走了过去。
  桑渡抿了抿唇,视线落在了盛逾的背上。
  她坐在软榻上,等了许久,久到外面的打斗声似乎都已经停止了。
  桑渡有些紧张地抬眼四处看了看,她已经同盛逾说了和离的事情,却不见先前那个一击要她性命的东西出现,所以,是发生了第二种情况吗?先前的那股力量,只是在逼迫自己嫁给盛逾,嫁给盛逾之后,便再也不管了?
  桑渡小心翼翼地下了毡帐,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略有些疼,看起来,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即便和盛逾说了和离,自己也好端端地活着。
  毡帐外,宗尧看向盛逾,他声音略有些发紧,“宗主,这些魔气是突然出现的。”
  盛逾嗯了一声,他握着朝阳,垂眸看向被他斩落在地的成片魔气。
  “沂梦涧中阵法破损,自然会有魔物从中逃出来。”盛逾的语气平平,可宗尧听着,却无端打了个寒战,“吩咐众人警觉些,这些魔物被困多年骤然出逃,正是一身蛮力无处使的时候。”
  宗尧应了一声好,他直起腰,眸光轻闪,“宗主,盛启泽的人已经被关押了起来,只是从他们口中,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事情,看起来,有些事儿,盛启泽不曾假手于人,都是自己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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