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盛逾那双好看的,雪山一般的眼睛微微垂着。
  在桑渡忽然消失时,他便猜测过,是不是桑桑和自己一样,也有着先前的记忆。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便叫盛逾掐灭了。
  怎么会呢?倘若桑渡同自己一样记得过往种种,那又怎么会不告而别?
  他们分明情谊灼灼,分明心心相印举案齐眉,桑桑怎么会不告而别呢?!
  盛逾眼底的光亮,竟也是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那双好看的眼睛,再次像从前那样,宛若漆黑海崖,深不可测。
  夜子元便是再迟钝,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情绪的流转。
  他咳嗽了两声,脸上挤出一丝笑,“盛逾,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侍女怎么会是你的妻子呢?”
  盛逾没答,他抬脚往上走。
  朝阳出鞘,剑尖垂着,发出嗡嗡剑鸣。
  朝阳剑身,残留着血迹。
  那深红色,让人的眸光有些发颤。
  夜子元有些僵硬地看向盛逾,他抿了抿唇,“盛逾,你——”
  “过来。”盛逾看向桑渡,他的语气微微有些冷,是从未在桑渡面前展露过的一面。
  桑渡没动。
  她咬唇盯着盛逾,忽然转头看向夜子元,膝盖弯了弯。魔君两个字刚刚吐出半截音来。
  盛逾略有些阴恻恻的声音便打断了桑渡的动作,“桑桑,要么你自己走过来。要么我屠光这里的人,再带你走。”
  桑渡浑身一僵。
  她知道盛逾不是在说什么瞎话,他当真是这样想的,也当真会这样做。
  微微弯曲的膝盖缓缓直了起来,桑渡抿了抿唇,一步一步,走到了盛逾的身边。
  “我跟你走就是。”桑渡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她眼眸微垂,并不去看盛逾,“魔族的人也不曾怎么招惹你,何必喊打喊杀的。”
  盛逾盯着桑渡,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放出两丝灵气,将桑渡的手腕捆住,而灵气的另一端,则是捆在了盛逾自己的手腕上。
  做完这些,盛逾才抬眼看向上方的夜子元,“魔君,既然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妻子,那便不叨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仍旧作数。”
  夜子元微微有些发愣,他哎了一声,视线缓缓移到了桑渡身上,“你……”
  夜子元仍旧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自个儿的侍女,成了盛逾的妻子呢?
  “你叫什么名字?”直到这时候,夜子元才想到问起桑渡的名字。
  桑渡抬眸看向夜子元,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十分平淡的,平淡得宛若春日不曾见风的湖泊。
  “桑渡。”
  夜子元盯着桑渡,他心里轻轻念了一遍
  她的名字,有些晃神。
  难怪方才盛逾会唤她桑桑。
  只是……
  夜子元有些奇怪,只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奇怪什么。
  盛逾已经领着桑渡离开了。
  大殿里空了下来,夜宁皱眉走了进来,他看向上方的人,“他走了?”
  夜子元这才回过神来,他唔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是,他说桑渡就是他要找的人,不过是个侍女,我便让她将人带走了。”
  夜宁微微皱眉,“桑渡?”
  夜子元眸子转了转,他看向下方的人,明白了过来,夜宁也不曾问过那名女子的名字。
  “嗯,桑渡,那个侍女的名字。”
  夜宁仿佛被什么击中。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觉得那个侍女熟悉。
  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替自己斟过酒,在自己面前出现过的,伺候过自己的侍女无数,从不曾有第二个,让夜宁有仿若从心底升起来的熟悉之感。
  她叫桑渡。
  这世上,夜宁只认识一个姓桑的人。
  桑镜明,小叔叔的妻子。
  “诶——”夜子元看着夜宁站在自己面前,脸色变了又变,然后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夜宁!”夜子元站起身,他连喊了几声夜宁的名字,可是人已经走得远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想到要紧的事一般。
  夜宁先是去追盛逾同桑渡。
  可是直至山脚,也不曾见到那俩人的踪迹,夜宁心知不好,盛逾的声名他是知晓的,他们离开的时间虽短,可是夜宁现在追得上他们的可能少之又少。
  夜宁见状转身又往山上掠去。
  守宅子的老人见到夜宁,稍有些奇怪。
  往日虽说夜宁来得也不少,可却不曾这样频繁地来过,距离上次过来,才过了短短几日,他无须传信都知晓主人是不会见夜宁的。
  就算他将传信用的黄纸全数点了,主人也不会出来见夜宁的。
  “夜宁大人,请回吧,主人不会见你的。”老头对着夜宁道,他脸上的沟壑比起前两日,仿佛又深了几分。
  可夜宁却仿佛没有听到老人的话一般,他径直绕过老人走进了门房。
  只见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那一叠黄纸,尽数燃尽。
  老人微微一愣,他盯着燃了一半的黄纸周围有灰烬如同枯叶蝶一般缓缓起舞。
  古铜色的大门震了震。
  只是依旧没有要开的意思。
  夜宁眸光微凝,他忽然抬手,聚气朝着那紧闭的大门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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